“今日怎么醒得这样早?”

凌知锦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有些惊讶地转过头。

江羡仙起了身揉了把眼睛,此刻屋内还点着蜡烛,外边天还没亮。

她问到正在穿衣服准备出去的凌知锦:

“天还未亮,你就已经要出去了吗?”

她见对方点了点头,烛光下他眼底还有些青。

这段时间,她就没见过凌知锦的眼底是正常的。

凌知锦走了出去,将门合上后,他对着屋梁上念了一句。

“叫我干嘛?我与你可没契约。”

凌行夜一脸不耐从上头跳下来,歪着身子靠在了柱子上。

天都还是乌漆嘛黑的······

他懒懒打了个哈欠。

“你看好她。”

凌知锦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凌行夜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了一丝复杂。

“也不知道那小子将我叫来这里干嘛。”

县太爷张裕君在风中打了个哆嗦,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汤婆子,这才舒服地叹了一声。

不过他心里依旧是有怨气,这刚来就那么大的威风。

虽然说是圣上下旨叫他来此处理,可是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

昨日,他那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稍微难受一下就吓成那样。

真是没有为家之法了。

他还在腹诽,忽然听见一阵的车轮声,于是转过头去。

脸上重新堆砌起虚假的笑意。

“凌大人!你起那么早呀!”

凌知锦从车帘里探出头,一见这架势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手中的竹简,平淡地问到:“你可是在怨我叫醒你?”

“不敢不敢,”

张裕君的脸上立马挂起了虚假的笑意,“大人,你起那么早来帮助南诏子民,是我的荣幸,也是南诏子民的荣幸!

大人那么劳累,我等又怎能在被窝里安然入睡呢?”

凌知锦不说话,面色冷淡。

他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紧紧关着的城门。

吩咐道:

“打开。”

张裕君有些楞。

城外不都是一些流民吗?

脏兮兮,乱糟糟的,打开看他们?

凌知锦瞥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异议?”

张裕君有些为难地说:“城外没什么好看的,是要将他们都烧了吗?我们也没确认他们有没有感染天花,若是贸然烧死他们······”

凌知锦眉心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张裕君眼里,这些人的命当真是比草芥还要轻贱,说烧就烧啊。

张裕君见他表情不好,便也知道了自己误解了。

于是立马住了嘴,往自己嘴巴上轻轻打了两下,谄媚道:

“是我多嘴了,凌大人为国为民,怎么会做如此不人道的事情?”

他立马让人打开了城门。

“凌大人请!”

凌知锦走了出去,对着身边的张继耳语了两声。

片刻后,张继带着一车的粮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炊具,柴火的车队。

张裕君脸都扭曲了。

他可算是明白了!

这什么狗屁的知府!就是拿供养他们南诏的粮食,来养这帮废物流民!

张继吩咐壮汉开始卸货了。

他见状立即冲上去阻止。

“这可是精贵的米!南诏现在的粮食供不应求!可不能将这些米白白给了外头那些人!”

张继看了他一眼,没管。

反而是自己主动上去卸货了。

张裕君见此更加心急,竟是跳上了车,扑在了粮食上,紧紧护着那些袋子里的米。

生怕他们拿了一丝一毫。

“张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凌知锦上前冷眼看着他。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是遍布着风雪,叫人不寒而栗。

张裕君瑟缩了一下,却仍然不愿意退缩分毫。

他梗长着脖子哀嚎道:“这可都是给南诏的精米!怎么能给那群贱民喝了!”

“城外都是一帮的流民,你让他们在城外布粥······不管怎么说,你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了。

咱连城内的子民都还没处理好,还是别浪费这物力财力与心力了······”

凌知锦嗤笑一声,上前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拎下了车。

他看着对方那不可置信与窘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确定,我叫人带过来的,是给你南诏的精米?”

张裕君回过味来,那精米似乎都进了自己的库房,没有钥匙,这凌知锦是怎么弄出来的?

莫非······

“我来南诏时,特意带过来的。”

凌知锦淡淡道。

张裕君这才松了口气,不再阻拦,可是却依然有些舍不得。

特别是看着那堆人烧火起灶将那些米倒进去,一袋又一袋,叫他肉疼。

毕竟也是到了南诏的米。

“凌大人,我事先与你说,这些贱民,没有丝毫价值,我劝你早些收手还来得及。”

“我既然来了,就要管。”

凌知锦一把将手中的布袋扔在了地上,表情幽冷道:“我来之前,圣上便已经吩咐过,要我来处理城外的事。”

话已至此,张裕君也没话说了。

手下人立即上前问道:“大人,我们要针对吗?”

“二货吧你!”他被气得一个踉跄,直接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他都说了自己是领了圣命来此接济难民!你这时候下手!难道不是去打圣上的脸!”

尤其这段时间凌知锦刚到南诏,受到的关注最大了。

此刻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外头的眼睛就齐刷刷盯着自己了。

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的蠢驴!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解气一般在对方腿上狠狠踹了一脚。

“多派几个人来帮忙!别再跟头的蠢驴一样了!到时候出事我先那你们的脑袋顶上!”

他嘱咐完就走了。

凌知锦看着张裕君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大人,这张裕君诡计多端,咱们要不要防一防?”

张继低声询问道。

凌知锦摇头:“他暂时不敢。”

“大人的意思是······”

“正门也不用去了,就在这城墙上守着,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凌知锦说道。

他看着那些流民顺手端了一碗粥过去。

“一人一碗,小心烫。”

白米的热气与米香气弥漫开来,流民看着锅里的稀粥,立马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