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里。
江羡仙坐在车上昏昏欲睡,季盛一直在外头赶车,开始还在津津有味聊天。
后面山路里实在是太静了,他索性就专心驾驭着马了。
马车颠颠簸簸,晃晃悠悠,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季盛掀开帘子朝里头说道。
江羡仙精神了许多,撩起帘子看出去。
阿满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含糊的说:“到地方了?”
村里的房子都是木屋,十分的简陋,一条小溪贯穿其中。
此时,已是深夜,所以没看到什么人。
季盛拍拍被坐皱的衣服,率先下了马车。
“人呢?不是说好这时候过来吗?”
他说着,还往远处张望,不过见不到一个人。
江羡仙脚刚落地,就看到一个胖胖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季盛则是赶紧喊道:“老吴!”
“季盛!你来了!”
老吴热情上来,江羡仙暗自观察着这个陌生人。
老吴看着像是四十来岁,发间已经有了几缕白,脸型圆圆的,人长得不太高,看着亲和力十足。
“哟!还有个姑娘!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季盛笑着撞了他一下,率先出声:
“叫她江姑娘就好,我也是那么叫的。”
老吴笑着喊了一声。
江羡仙点头。
“这马车你找个地方帮我安置,我先带着江姑娘去你家了哈!”
天已经彻底黑了。
村里的人都将门户闭了起来,似乎就已经睡着了。
偶尔有几户人家养了狗,她们经过,便惹来一阵犬吠。
江羡仙一步一步跟在季盛后头,阿满站在她身边。
“你怕狗?”
她察觉到身边阿满瑟缩的动作,向他靠近两步,关切地问道。
季盛听见后头的动静,主动放慢脚步,和她们并排走着。
还主动解释道:
“村里的狗都不咬人的,只是见了生人难免有些警惕。”
江羡仙点点头,再看阿满,手指似乎都在轻微发抖。
看来是很怕了。
就在这时,那暗处的狗忽然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大声地叫了起来。
“啊!”
阿满惊叫一声,直直地跑了出去。
季盛闷笑一声,忍俊不禁道:
“你这弟弟居然还有这一面,我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呢。”
看着在前面缩在墙角等着她们的阿满,江羡仙扯了下嘴角,干笑两声。
她一路上就发现阿满虽然有一身的武力,但是对于这些强势的动物却很害怕。
她伸手拉住阿满的手,安抚性地拍了几下。
阿满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的垂下头去。
两人的动作到了季盛眼里,他不着痕迹移开目光,眼里闪过一丝晦涩。
江羡仙和阿满一路上就这么心照不宣地相互安抚着情绪,没有再提起之前的事情。
她们一路上说说笑笑,倒是不觉得时间难熬。
不多时,她们就走到了一个红泥混着稻草浇筑成的房子前。
季盛停下脚步,长吁一口气。
“走吧!”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
江羡仙亦笑着点头。
走进屋子,她才发现虽然外头简陋,里边却是别有洞天。
屋子里宽敞,还有着好几扇门,除了她们刚才进来的那一扇,还有一扇位于右边,十分破旧,看起来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季盛带着她走到那扇门前,掏出钥匙来开门。
动作十分熟练,显然是经常开锁。
江羡仙心想。
木门发出艰难沉重的嘎吱一声。
她牙酸了片刻,舔了下牙齿。
“季盛,你这打开门,不会把它砸坏了吗?”
她好奇地问道。
季盛侧过身子,给她做了个表情,嘴里“啧”的一声,很是惊奇的样子。
“你倒是像个小姐,这门比我俩都要结实。
就算来头倔驴使劲踹,倒下的也只能是驴。”
这番有趣的说法将江羡仙搞得忍俊不禁。
门打开了。
里头很昏暗。
季盛打开火折子,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你晚上就睡这里。
我和你弟弟去另一间睡。”
季盛说道。
江羡仙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到另一间屋子前,推门进去。
里头也是空****的,一张木板床,一床薄被,一把椅子。
床和椅子都很陈旧,看起来是经常被使用的。
她在心里猜测,也许这个房间是季盛之前的住处,所以里边的摆设可能比外头的更新,更干净。
她将床铺抖了两下,她看着抖落的一大片尘土沉默了,于是转头去了另一间燃着烛火的房间。
“阿满呢?我来这看看。”
季盛正散开自己的头发,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有几分观音像。
江羡仙看得有几分痴。
季盛一努嘴,指着床脚睡得四仰八叉的那一个人形。
“阿满?在那里。”
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江羡仙尴尬地移开视线。
顺着季盛指的方向,她这才见到了已经睡死过去的阿满。
季盛拢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一双丹凤眼这样带着笑意看着她:
“你睡不着吗?”
“还好。
老吴他还没回来吗?”
没了话题,江羡仙扣着手,干巴巴问道。
季盛摇摇头,灯光下那张脸有些雌雄莫辨。
他的语气柔和,低低的:
“他不住这里,这里是他给来村里的朋友临时居住的。
他心肠好,见不得人受苦。”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江羡仙惊讶。
季盛却一脸平淡。
只是有几分感慨道:“他原本出了家,可是佛寺清净,他见多了受苦的人却无能为力。
于是便归了红尘,在山下建了这房子,只为让生活窘迫或是遇到困境的人居住。
村里人不将地分给他,他便自己挖出一小片山地,建房子。”
“这人还挺有善心的。”
江羡仙点点头。
“可是这地方靠近山坳,难免招来些野兽。”
季盛笑而不语。
老吴的这间房子在村子的最里头,离着村民们的房子都要远上许多。这房子也不算好,可毕竟落在了这村里,里头的人难免对此动心思。
但在这里住了一夜,不想夜里狼嚎得厉害,那一家人便灰溜溜走了。
于是村里人便再也不敢打这房子的主意了。
季盛自然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