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屋子里,凌知锦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桌上的茶壶还有一碗没动的药。

他知道了,江羡仙是走了。

他心里难受,闷闷的坐在凳子上,盯着桌上的那一碗药发呆。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谢春莹从外面急匆匆进来。

“表哥,你怎么还坐着!快与我去找嫂嫂。”

谢春莹进屋,见到凌知锦还坐着,有些急。

凌知锦愣了一下,心里像是有一根刺,卡在那里,很难受。

“让她走吧。”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谢春莹还是想挣扎着说些什么,却被他推了出去。

“凌知锦!你是不是傻的!”

她的叫喊被一扇门阻断。

凌知锦听着陡然变小的音量,心中似有一口郁气。

他坐在床边,掏出自己怀中的一方手帕,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这次就放你走了······”

他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接下来的路,亦是艰险万分,说不定到时候重逢就是合适的时间了。

江羡仙趴在阿满的背上,终于是跑出了城门。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俩人都不大认识路,便停了下来歇脚。

江羡仙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的念头面临着重重阻碍。

阿满此刻累出了一声汗,正跪在小溪边洗着脸。

她看了很久。

久到阿满回过头看她。

少年两颊染上了些许薄红,他呐呐道:

“少夫人,我们要去哪里?”

听到这句话,江羡仙露出苦笑。

她又哪里知道?

再说了茫茫天地间,哪里不是容身之所?

她拾起一块黄石块在地上写了一行字,只能大抵看清,写得扭曲。

“你跟我离开家乡会难受吗?现在还不晚,你可以反悔。”

阿满凑过头去看了半晌,而后转过头,那双亮亮的黑色瞳孔满是真诚。

“我是逃荒来到这里的,我有时候也在想自己的归属到底在哪?

不过既然有机会让我摆脱之前那种枯燥的生活,我已经很感激少夫人了。”

江羡仙沉默了一下,忽地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手腕转动,再次写下一句。

“你这般年纪,愿意做我弟弟吗?从此我们相依为命。”

阿满看了,一张脸涨得发红。

扭捏了半晌,才声细如蚊般地嗯了一声。

江羡仙笑了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头发干枯还有些发黄,摸着也刺手。

“你是从哪里逃荒来的?”

阿满看着那行字,思忖道:“出来的时候小,只听得长辈说是南诏。”

南诏吗?

江羡仙掏出怀中的地图,盘算着方向。

大概一直往西南方走就能到了。

她摸了摸阿满的头,写下一句:

“那我们就去南诏···

走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点。”

阿满应了一声,将她背在背上。

他们走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渐昏暗,他们才在一处破庙落脚。

蜘蛛网遍布破庙,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实在是难以踏足。

江羡仙叹了口气,躺在庙里的草堆上。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窘境,心里也没什么底气是否能真正抵达南诏。

倒是阿满,似乎从来不担心自己周遭是何环境。

为她扑上自己的外衫后就倒在草堆上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清晨。

庙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江羡仙从草堆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昨日赶路,她很晚才睡着。

此刻庙外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她无法继续入睡。

她走到门口,发现是一户人家带着车马,停在了破庙门口。

“怎么回事?”

江羡仙问道。

阿满还在睡着,鼾声阵阵。

“这庙里还有人?”

外头的人走进来,见了她们很是惊讶。

“你们二位也是在此歇脚吗?看装扮不像是出身贫寒。”

江羡仙点点头,随即摇摇头,自己倒真的是穷人家的孩子。

只不过是捡了凌知锦一件好衣裳。

阿满此刻被他们的对话吵醒,睁开眼的瞬间就将江羡仙护在了身后。

“你们是谁?”

“只是来这里歇歇脚,你们别急。”

说话的人一身棉布蓝衣,一脸的书香气,看着倒像是有几分学问的。

阿满不说话了,只是警惕地看着他,脸色不太好。

江羡仙摸了下喉咙,试探着开口:

“额···”

古怪沙哑的声音一出来,她立马住嘴了。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关切地询问:“姑娘似乎是烧着嗓子发炎了?”

听了这话,她立即有了希望,在地上写。

“确实是烧过之后的症状。

你是医师吗?”

男子点点头,笑得温润,拱手开始介绍自己来:

“在下叫季盛。

祖父是个跛脚大夫,略通医术。

可为姑娘看上一眼。”

他上前观察了江羡仙的眼珠,看了她的舌苔后,沉吟一番。

“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寒症,不过哑病确实是发炎引起的。

若是姑娘愿意,在下可以为姑娘施两针。”

阿满见他自然地掏出一个布包,拿出里头的针。

眼睛立即就瞪圆了。

拦在江羡仙身前,不愿意让他接近。

她轻轻推了他两下,表示不必紧张。

“这位小哥可否让一下?在下要施针了。”

季盛扬了扬自己手上的银针,有些许无奈。

阿满还是委屈地蹲在了旁边,看着那细针扎进江羡仙的后颈时,忽地很大的抖动了一下。

季盛被吓了一跳,好在没扎错。

他已经有了几分不满,语气算不上很好:

“小哥,你还是出去吧。

你这样一惊一乍我容易扎歪。”

阿满看向江羡仙,见她沉默地点点头,还是一脸失落地跑了出去。

“他与姑娘是什么身份?”

江羡仙张了张嘴,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哑的,于是又闭嘴了。

季盛直到她现在的窘迫,于是笑着开口道:

“姑娘不必着急。

若是在下将姑娘医好,姑娘可否再亲口告诉我。”

江羡仙点了下头。

季盛得到了答案,便更加认真地施针了。

两人凑得近,江羡仙可以看见他脸上的毛孔,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雀斑。

她出于无聊就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