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筱回了房,关上门,虽然失望透顶,却依然担心他的身体。
厨房的东西都被她扔了。
她还是做不到彻底冷漠无情。
上网给女儿点了快餐,也给他点了一份肉粥。
放下手机后,杜筱筱就把衣柜里的皮箱拿出来,收拾自己的衣服。
半小时后,她收拾好衣服,把皮箱拉到墙壁边上。
门铃响了。
应该是晚餐来了。
杜筱筱走出房间,第一眼就看见洛向阳坐在沙发上,半躺着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精神颓废,脸色苍白。
他的病还没好,怎么不回去好好休息呢?
杜筱筱走去开了门,接过外卖之后,走进书房,把外卖交给沫沫,让她在书房里用餐。
等她出来时,洛向阳已经意识到她的存在,清醒过来,歪头看着她。
杜筱筱走到他身边坐下,把肉粥放到他前面的茶几处淡淡道:“吃点粥,然后把药吃了,回房休息吧。”
洛向阳像是没听见她的交代,神色消沉难看,有气无力问道:“你刚刚说的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从来没有在一起,两人的关系都没有前进过,何来到此为止?
杜筱筱深呼吸一口气,垂下头,怅然若失:“我会搬走,不管沫沫是伤心还是难过,我都不想住在这里了。”
洛向阳苦涩一笑,嘴角上扬,眼眸却泛着泪光。
他的心尖莫名刺痛,像针扎一样。
他失落地看着杜筱筱,萎靡不振地问:“小乖,你喜欢我三弟那种霸道又狠厉的男人吗?”
“不喜欢。”杜筱筱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地肯定自己的答案。
洛挽风的性格,只有余暮夕适合,一柔一刚,一善一恶,正好互补。
洛向阳苦笑地勾了勾嘴角,“我跟我三弟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我学不来他的狠劲,我知道白晴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不喜欢她的,也在很努力的甩掉她的纠缠,可我做什么都不符合你的要求。”
“以我的心态和为人处世之道,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解决白晴的纠缠,如果你有好的办法,你可以教我,可以告诉我,也可以帮我。可你却唯独选择了甩掉我,不要我。”
洛向阳说着说着,痛苦地托着额头,弯下腰撑着头,闭上眼痛苦不已。
他宽厚落寞的双肩微微颤抖,伤心过度,此刻无法平静。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我只是希望跟你和女儿在一起,我也多次向白晴表明了我对你和孩子的态度,她死缠烂打让我很无奈,你说我到底做错什么,让你非要这样对我。”
杜筱筱难受地哽咽,仰头看着天花板,偷偷擦拭掉落在脸颊上的泪珠。
“洛向阳,你在委屈什么?该委屈的不应该是我吗?”
洛向阳:“我没有委屈,我只是难受自责,还有不知道如何是好。”
杜筱筱不想聊下去了,不会有结果的。
她刚站起来,转身欲要回房时,洛向阳猛地站起来,快速上前,从身后一把抱住她。
杜筱筱一怔,全身僵住,绷着一动不动。
男人宽厚强壮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有力的臂弯禁锢着她在怀里,让她无法动弹。
他的温度极高,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在发烧。
他的呼吸像滚烫得吓人,呼在她的皮肤上,热得她全身发烫。
他缥缈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哭腔,“小乖,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
“我们搬到别的城市生活好吗?躲得远远的,不让她找到可以吗?”
杜筱筱苦笑:“躲得了一个白晴,以后还有很多很多的白晴,我要一直跟你躲起来吗?”
洛向阳再一次沉默了。
杜筱筱却感觉到肩膀有些泪水湿润了她的皮肤,冰凉凉的。
“再说,这里有你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事业,换一个城市,你就要重新找工作。”
“这个城市是你长大的地方,这里有你曾经的家,这里还有妹妹,有你母亲关禁的监狱,有你割舍不了的家乡情怀。”
说完这些,杜筱筱用力扯开他的手臂,“你继续留在这里吧,我搬走就可以。”
洛向阳的手被掰开之后,他再一次心急如焚地扯住她的手臂,声音更严肃了些,“小乖,不要走。”
等了十年,他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丁点的进展,如果她这次离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杜筱筱转身冲着洛向阳怒吼:“放手。”
洛向阳眼眸通红泛泪,哀求着往下跪:“小乖,求你别这样对我,求你了好不好?”
在洛向阳身体已经病到了极限,疲惫不堪,软绵无力,再加上精神的摧残,他彻底崩溃了。
他双膝跪地,拉着杜筱筱的手腕,低头靠在她腿上悲痛欲绝。
这一幕,杜筱筱记忆起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求他外公不要伤害她。
当年,他跪在陈四爷面前,哭着哀求:“外公,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小乖了,我求你了,求你不要伤害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放过小乖。”
是不是善良的人都很脆弱?
当初,她看上洛向阳,不就是因为他心肠好,善良阳光,为人正直无私吗?
他本就这种个性的男人,为人处世就是这么温柔体贴,他如今对白晴的冷漠和排斥,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
她却想着让洛向阳变成洛挽风那样的个性,用狠劲狂傲的手段对付曾经救过他性命的白晴,显然是不现实的。
清澈的泪水一滴滴往杜筱筱的脸颊滑落,难受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双脚一软,也跪坐在了洛向阳面前,痛入心扉的难受,微微哽咽:“洛向阳,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求我了,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感情洁癖严重,受不了你身边有碍眼的女人,我不想跟你在一起,纯粹是我的问题。”
洛向阳吸着鼻子,哭得抽颤:“我洛向阳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的身心都是清清白白的,从来没有污过你的感情世界,你有感情洁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洛向阳再抬头时,已经满脸泪水,苍白的脸色异常憔悴悲凉,狼狈地诉说:“十年了,小乖。即使十恶不赦,坐牢也有刑满释放的一天,你到底要判我的刑期到什么时候?”
“如果你不恨我了,只是因为白晴一直纠缠我,那我现在去捅她两刀,让她不敢再想方设法靠近我,你愿意再等我到刑满释放吗?”
杜筱筱气哭了,握拳往他肩膀重重一锤,“你说什么狗屁话,我没让你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洛向阳闭上眼,泪水一滴滴往外淌,脸色愈发苍白,连跪的力气也没有了,坐到了地上,手撑着地板:“有些人偏执到了病态的时候,她的行为就不是常人理解的范围。”
“白晴如果是正常一点的性格,早就会知难而退,可她偏偏要这么偏执地不断插足我们之间,不断搞破坏,造成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全是我的错?为什么是因为我不作为?为什么你就不能帮帮我,体谅一下我的难处,你只想离开我,为什么?”
说到最后,洛向阳的声音几乎沙哑无力,整个人往边上一倒。
彻底晕过去。
杜筱筱满眼都是泪,心急如焚地查看他的情况,摸着他的脸,他的身体:“向阳,你怎么了,向阳你醒醒。”
躲在书房里一直不敢出来的沫沫,此时再也忍不住,痛哭着扑过来,往晕倒的洛向阳身边跪下,吓得哭喊大叫:“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呜呜……爸爸你醒醒。”
杜筱筱颤抖着,用尽全力把洛向阳扶着起来,“沫沫,快点去拿手机,打120。”
沫沫哭懵了,急忙站起来,转身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拨打医院急救电话。
打完120后,沫沫放下手机,过去帮着杜筱筱把病重的洛向阳扶到沙发上躺着。
杜筱筱手忙脚乱地跑去房间拿药油给洛向阳擦拭,又跑来跑去地给他拿毛巾擦拭滚烫的身体。
沫沫就站在边上哭,可怜又无助,害怕得瑟瑟发抖。
她怕失去父亲。
杜筱筱照顾着洛向阳,安慰沫沫说:“沫沫不要哭,你爸爸没事的,他只是生病。”
沫沫用力擦掉眼泪,气恼道:“你既然知道爸爸生病,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伤害爸爸?你明知道他很爱很爱你,你明知道他很想很想跟你在一起的,你还要在他病重的时候这样气他,伤心过度也会死人的,为什么不能等爸爸病好了,再好好地坐到一起商量?”
杜筱筱沉默了,望着洛向阳苍白的脸,僵着一动不动。
沫沫抬手用力擦眼睛,继续抱怨:“我不知道你们大人的事情,如果你当初不爱爸爸了,就不要生下我。不要让我变成你们的牵绊和拖油瓶。让你们现在这么痛苦。”
杜筱筱听到沫沫这话,痛心不已,满眼泪水地望着她:“沫沫,你怎么会是妈妈的拖油瓶呢?妈妈是爱你才生下你的。”
沫沫一边擦眼泪,一边泪流不止,哭着说:“爸爸这么好,连白晴阿姨都一直坚持不懈地想得到爸爸,你为什么就不能像白晴阿姨一样对爸爸?”
“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喜欢爸爸,我求求你嫁人吧,不要让爸爸再有念想,让他断了这份念头,他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沫沫的一番话,把杜筱筱说哭了。
她难受的心像是被凌迟。
一向最爱她的女儿,现在也站在她爸爸的立场说话。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