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暮夕忍不住笑了出声,泪水流淌得更凶猛:“呵,都多大个人了,还拉钩。”

洛挽风向她伸手指,含泪的目光无比真挚。

即使是拉钩这样的无稽之谈,在他们之间却无比的真挚,这是一份希望,最后的坚强。

算是这辈子结束这段孽缘的最后挣扎。

余暮夕微微颤抖的手还是伸了出来,他们如孩童那般真挚执着,认真地执行拉钩的步骤。

碰触到对方手指的那一刻,多想就这样一辈子。

不再前进,也不要再往回看过去,停在拉钩这一刻。

一辈子就好了。

她葱白秀气的大拇指印在他粗粝的拇指指腹那一刻,她咬着下唇强忍泪水,仰头对视他。

冲着他嫣然一笑。

留给他最美的微笑。

希望,他下辈子能记住这个微笑,记住她的样子,一定来找她。

“这一次,不是我死,就是你的家族亡。”余暮夕心尖痛得麻木,缓缓问:“洛挽风,你会恨我吗?”

“余暮夕,你最爱的亲人因为我的族人而死,你会恨我吗?”

两人相视无言。

谁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因为不恨。

恨不起来。

可是,已经不能冲破世俗,冲破仇恨,毫无芥蒂地在一起了。

余暮夕缓缓抽出手指那一瞬间,洛挽风迟疑了,他拉住余暮夕的手指,心痛的快要疯掉。

她瞥一眼他的手,还是拔了出来。

垂着头从洛挽风身边擦肩而过。

擦肩的一瞬,洛挽风再也忍不住,通红的眼眶里溢出清泪,流淌在他刚毅的脸颊上。

割心剖肺的疼痛感一阵阵袭来,痛得他无法呼吸。

这种痛,像随时会死去,折磨得人快要疯掉。

余暮夕倒是平静了。

泪已干,忍着心尖的撕裂感,跟洛挽风做了最后的告别,大步离开。

至此往后,他们之间再无缘分。

离开酒店。

余暮夕上了一辆出租车,她给司机说了公寓的地址,就静静地坐着。

她歪头看着窗户外面的景物,一帧帧的建筑在她眼前掠过,她脑袋一片空白。

感觉心尖发出阵阵剧烈的疼痛,四肢百骸都在痛,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可依然缓解不了心房的疼痛。

一想到洛挽风,她的心就难受。

她靠在椅背上,用手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用力压着心房,试图把这种痛楚压下去。

可她做不到,咬着牙死死掐着衣服,痛得泪流满面。

司机从倒后镜看到她痛苦的神色,急忙问:“美女,你没事吧,别吓我呀!是不是心脏疼,我……我立刻带你去医院。”

余暮夕哭着摇头,想说话,张嘴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疼痛感愈发剧烈,憋得难受,她放声哭了出来。

司机慌了。

载着她往医院去。

原来,做一个懦弱的人,是这么轻松的。

以前的她只知道逃避,不追查真相就不会互相伤害,糊糊涂涂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惬意又舒适。

如今才知道,报仇不但伤害别人,还会伤害自己。

特别是爱的人。

太痛太痛了。

司机载着余暮夕去了医院,又载了回来。

回家之后,余暮夕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

杜筱筱除了直播上班,照顾女儿,现在还要多照顾一个余暮夕。

洛司泽下课回家,也会帮忙做家务,分担家里的活,给生病的余暮夕斟茶倒水,鞍前马后。

余暮夕也因为大闹洛依依和扬中凡的订婚宴,揭露陈家洛家丑闻的事情,在网上火了一段时间。

现在的陈家和洛家,臭名远扬,在豪门圈成了笑话,曾经的辉煌已经不再。

身败名裂,不过一夕之间。

除了还有钱,他们什么声望地位和名誉,都变得一文不值,富豪圈里甚至觉得跟陈家和洛家往来,都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甚至有些激进的网友,找到温雅,向她扔鸡蛋,当街怒骂她害死别人奶奶的杀人凶手。

抨击温雅变成了网红事件。

各大网红和自媒体,为了流量,不断跟拍温雅,以打击她为余奶奶报仇为理由博取流量。

当下,温雅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也变得社死,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同样不愿意出门的还有陈敏。

陈敏虽然没有温雅这样被网暴和线下攻击的遭遇,但她曾经的社交圈已经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即使还有人愿意跟她交往,也免不了在大场合里被人诟病,被人耻笑。

——

阳光明媚的六月。

公园的草坪上,铺着一张格子布垫,上面摆满了休闲小吃和点心,还有果汁。

草坪不远处,洛司泽和洛星辰在放风筝。

余暮夕安静地坐在垫子上,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白云飘逸,风筝不自由地在局限的位置飞翔。

杜筱筱就坐在她身边,低头看手机。

经过一个月发酵,洛家和陈家的事情已经平复下来,热度慢慢消去。

永恒集团也受到了不少波动,作为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这点波动对它来说无关痛痒。

“洛南锦的案件怎么还没开始审?”杜筱筱看着手机,小声嘀咕。

余暮夕苦涩一笑,“快了。”

杜筱筱紧张问,“你之前说要答应肖泓的要求,让他出庭作证吗?”

余暮夕点点头,“嗯,答应了,也跟他签了协议。”

“什么协议?”杜筱筱震惊,放下手机紧张问。

余暮夕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杜筱筱看。

杜筱筱看着相册里的协议书,傻眼了。

她惊愕大喊:“余暮夕你疯了吗?你竟然跟肖泓签下这种卖身协议,做他的地下情人。你脑子进水了还是生草了?”

余暮夕抢回手机,不紧不慢道,“我是这么愚蠢的女人吗?”

杜筱筱懵了,紧张地望着她,“说说你的计划。”

余暮夕,“这协议不具备法律效应,我可以不执行。但肖泓的家人和老婆孩子看到了,可就不一样。”

“所以,你仅仅只是签下这份协议,啥也没做吧?”

余暮夕浅笑,“除了这份协议,我还跟肖泓说了几句话。”

“什么话?”

“不想这份协议寄到你老婆手里,寄到媒体或者你上班的医院,就出庭作证,如实跟法官交代你所知道的一切,否则,等着身败名裂,妻离子散。”

杜筱筱倒抽一口气,给余暮夕竖起大拇指,“小夕,我很庆幸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