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劝说着。

可还是抵不过洛挽风的坚持。

毕竟,名义上,他也是余暮夕的家属。

护士把余暮夕送上洛挽风的车里。

见到阿千时,余暮夕失控了,惊恐地看着阿千,捂着耳朵缩在后车厢里,全身发抖,哭喊着,尖叫着,拍打着车窗喊救命。

阿千慌了,万分愧疚:“对不起,暮夕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洛挽风看着余暮夕如此大的反应,无奈把阿千赶下车。

“你不用跟来了,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我来开车吧。”洛挽风来到驾驶位。

阿千下车。

洛挽风上车,锁了后车厢的门,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把余暮夕带走了。

他妹妹造的孽,多少跟他脱不了关系。

他想治好余暮夕,算是为妹妹积点德。

余暮夕见到洛挽风更是害怕,只是这种恐惧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像是已经刻在了DNA上。

她变得乖巧,不敢哭不敢闹,不敢深呼吸,小心翼翼地缩在车厢后座,深怕一个小动作就让前面的魔鬼吞了她。

车辆行驶了18个小时。

从北方一直开到南方。

从下雪的地方一直开到阳光明媚的地方。

从荒芜到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余暮夕在栗栗危惧中睡着,睡梦中不断在求救哭喊。

醒来时满脸是泪,湿透她半边脸。

长途跋涉中,中途几次在服务站稍作休息,吃过餐继续往前开。

翌日清晨。

车辆还在继续往前开,余暮夕睡醒后,看到了窗外的美景。

她呆了,双手趴着车窗,瞭望远处。

帧帧美景快速掠过。

她像个孩子似的寻找着美好的景色。

突然惊讶地喊出来:“前面有头牛。”

这是余暮夕两个月来第一句正常的话。

洛挽风激动得手心渗汗,握着方向盘,忍不住从倒后镜看她。

她穿着病号服,短发齐肩,乌黑柔顺,侧脸精致且苍白,瘦弱的身子像风吹一下就能倒下。

“我家也有一头老牛,跟我同岁。”余暮夕哽咽着,明明是开心的事情,她却忍不住想哭,她无法控制这种糟糕的情绪。

洛挽风心情也莫名激动,温声问:“它叫什么名字?”

余暮夕呢喃细语:“叫牛老大。”

“你家里还有什么?”洛挽风追问,试图引导她谈些开心的事。

“还有一只二哈,叫福气,他很傻很可爱,我奶奶很宠他。”余暮夕说到家里的傻狗,心情莫名地舒展些。

洛挽风看了看导航,问:“你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余暮夕趴在车窗看着,愈发紧张,又爬到另一边车窗看看,她痛苦地拍打车窗:“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家?为什么,快带我走,我不要让奶奶看见我这副模样,我不要奶奶伤心难过……”

洛挽风语气强硬:“快到你家门口了,不想让你奶奶伤心,就忍着不哭,不要发疯,你不是很坚强的吗?忍着……”

余暮夕慌忙擦泪,可泪水越擦越多,无法控制地流眼泪,内心慌乱不已。

洛挽风刹车。

车辆停下来,洛挽风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包,打开车门扔到余暮夕的车厢里。

“里面有衣裙,有化妆品,不想让你奶奶看到你憔悴的模样,就好好打扮打扮,我在前面等你。”

余暮夕紧紧握住行李袋,她默默流泪。

她纠结不已,真的太想太想奶奶了。

看着前面那个魔鬼的背影,她恨自己不够勇敢,若能在一开始就找机会杀了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每次见到他都要畏畏缩缩地活着,卑微地讨好他,乖巧地顺从他,像个乞丐一样,求得一丝怜悯,求得一时安生。

她只是想逃离洛家,去别的城市发展而已,却又被他捉回来,扔到那人间炼狱里遭受非人的侮辱和折磨。

她多想死掉一了百了。

一想到奶奶她心软了,一想到没有让这个恶魔受到应有的惩罚,她心有不甘。

她深呼吸平复心情,抬头看了看车窗外面的天。

蔚蓝的晴天,白云絮絮,连绵起伏的山峦,到处都是良田美景。

就连路边的小草都开满了野花。

十一月的天,还能有这么美的景色,也只有她南方的家乡了。

四季如春,从来不下雪的家乡,让她感觉到无比温暖。

思索片刻,余暮夕翻找行李袋的衣服和化妆品。

这是哪个浑蛋的品味?

全都是裙子,没有一件是她能穿的。

余暮夕来不及思索,认真化妆,把苍白的脸蛋画得粉嫩精致,把哭肿的眼睛画得明亮动人。

换上一条米白色长袖连衣裙。

半小时后。

余暮夕推开车门,赤脚走出来。

她走出水泥公路,光着脚丫踩在扎脚的草地上,仰头看着天空,清风拂面而来,带着一丝暖冬的寒气,夹杂着阳光,那么的舒适宜人。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让大自然包围着自己,感受家乡的美好,她的心变得安宁。

是草地和泥土的味道,那么淳朴,那么清新。

洛挽风等得心烦,转身看过去。

这一瞬的画面,将刻在他脑海里一辈子。

他或许记不住天有多蓝,景有多美,也记不住身在何处。

可他永远忘不掉,那个女子亭亭玉立,精致的侧脸美艳绝伦,美得那么纯粹,那么夺目耀眼,像误闯人间的精灵,明明活在浑浊的世俗里却不染尘埃,明明满身悲伤却沐着阳光开朗向上。

他看呆了。

突然感慨,红颜多薄命。

她应该是来人间历劫的仙子。

抛开杂念,洛挽风缓缓走过去,来到她身边站着。

他看着远方,第一次如此平心静气跟余暮夕说话:“在想什么?”

余暮夕犹如天籁般的声音,温柔的,软软的,如春风拂过:“想见奶奶,然后告诉她,你是个浑蛋,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你让我受尽折磨,让我很痛苦,让我睡不着天天做噩梦。”

洛挽风笑了笑,这世上竟有女子可以把恨一个人说得像绵绵情话,那么的温柔动人,那么的好听。

她是有多恨,才没有任何戾气和愤怒,没有咬牙切齿,没有恶心排斥。

“然后呢?”他又问。

余暮夕想想,极其认真,“然后,奶奶会帮我报仇的,她不会放过那些欺负我的人,她还会鼓励我找证据把你送进监狱。”

洛挽风淡然自若:“不会有证据,你这辈子都无法送我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