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远瑟瑟发抖,刚才犹如老鹰爪下的小鸡仔一般,不知怎么的就来了自家大人的卧房。

恐惧源于未知—他此刻大体如是。

“常远,你不用害怕,你好好回忆下,你家大人死前有没有经常和花接触。”

问出口陆离也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好理解,变换了一种说法。

“或者说,你家大人的卧房内有没有放过花?

盆栽之类的。”

“好好想想!”

常远却诧异了下,有些犹豫道:“大人,你怎么也问我这件事。”

“我……

我”“还有谁问过你?”

陆离脸色一肃,立刻道。

“是……”常远如堵塞的管子一样,有些不知如何倾吐一般!

“还记得我昨夜和你说过什么吗?”

陆离面色冷漠至极,声音起了三个调,道:“别耽误时间。”

“有什么,就说什么。”

“是……

是万大人,他问过我这件事。”

常远明显吓坏了,声音打着颤。

“他嘱咐我,涉及我家大人的事情,其他人问也不能说。”

“万兆亮?”

陆离忽然想起了方必平说过,万兆亮精通花道,显然对花香气比常人更敏锐,且雷三思没死多久他便到了,一定也闻到了。

他旋即看向常远,语气缓和了下来,道:“他问过你什么,你大致复述一遍。”

常远这才少了些紧张,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刚才陆离隐隐发怒的样子,气场令人心悸。

“万大人问的问题和大人你问的差不多。”

“小人答,有,我家大人喜闻花香气,经常会用花瓶插些鲜花摆在屋内。”

“万大人又问,还记得是什么花吗?

小人答,每日种类不尽相同,跟随着季节。”

“万大人接着问,我家大人死前的几日有没有放过特别的花。”

“小人想了想,因为摆置插花这类的活计在渔阳一直是小人帮着做,那七八日,小人隐隐记得,陶大人差人送来了一种‘当地的花’,说是气味好闻,我家大人也说不错。”

陆离听到此处,面色也渐渐凝重,道:“你确定是陶大人?”

常远直点头,道:“没有错的,那花,生的特别好看,色泽多变,白日是湛蓝色,夜晚烛火下则是漆黑泛紫。”

“小人印象很深,且当日也是小人从陶大人的差人那里收下的花。”

陆离沉默了,现在他明白‘万兆亮’为什么会在记录里表现出怀疑陶熹了,多半是因为这花。

昨夜,陆离发现自己在屋子里待久了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眩晕感。

以他的实力,些许疲劳不至于那般强烈,在他反复试验之下,他闻到了股很淡的花香味。

多般搜寻实验后,基本确定这味道就是让自己眩晕的源头。

那花释放的味道极有可能是一种慢性让人迷幻的毒素,随着时日渐久,入睡之时,昏迷程度也会更甚。

因而陆离便怀疑雷三思极有可能是先因为这花香的原因,才被人轻松的杀在美梦中。

没想到万兆亮办案时,竟也发现了这一点!

陆离又道:“当日,送花人有对你说那是什么花吗?”

“花香味重不重?”

“这倒没有。”

常远道。

“他只说本地的花,小人也没多问。”

“花香味倒是很淡。”

“但是香味保持的时间极久,因而我家大人很喜欢。”

“花的模样你再见到还能认出来吗?”

“没问题。”

陆离凝视着他,也是呢喃,一种白天夜晚会变色的花?

从雷三思之死到如今,已经一年余光景了,这花的香味竟然依旧还能存在?

显然很不简单。

花香味极淡,也能解释为什么最早的办案人员没有察觉,不细心是一方面,另外恐怕当时也都是急昏了头。

一念至此,他朝外面喊,道:“来人。”

不一会儿,戚光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陆离让他附耳过来。

戚光人越听越傻,半晌点点了头。

陆离一指常远,道:“带上他,吩咐人去做吧。”

“我要今天出结果。”

“不得延误。”

“是。”

二人离开。

……

陆离来到屋外,看着已经被老老实实组织成两队众人,刚好又有几名捕快带了人过来,旋即指了指前厅那边,说:“我去那边。”

“你们安排雷大人的近人及当日值守捕快的队伍,依照顺序过来。”

“随后第二队,分好雷大人的那几日见这些人的大体时间顺序,再依次送来找我。”

“遵命。”

众捕头捕快齐声回应。

陆离看向方必平,道:“方大人也来一起听听吧。”

方必平颔首,二人随即来到前厅。

一个个人进进出出,在屋子里待上少则一刻钟,多则大半个时辰,出来之后每个人都是一脸惨白。

这般事情,很快就又到了夜色将浓。

前厅内,陆离喝下一口温热的茶水,也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大半天把一个月的话都快说完了,仍旧高估了自己的速度。

那边万宅、楚宅也有一批人等着在,陆离也没办法,只得吩咐负责那边的刘建、左伍二人,按自己的要求,收集那些人的口供整理好送过来。

方必平则是脸上隐有惊诧之色,这大半天他是全程看过来,发现陆离确实有几分门道。

耐心十足——翻来那几个问题,一个人得反复问上许多遍,换各种方式,诸多细节,恨不得将雷三思当日厕所蹲了多久都要计算出来一般夸张。

软硬兼施——如雷大人十分钟爱兵器,当日曾去过当地一家作坊,接触过里面的伙计及老板。

他就恨不得把当时雷大人去的时候周围又没什么可疑人很多细节都问,可人家确实记不清,毕竟每日客人很多,又是那么久之前。

陆离就等,一副想不出来就慢慢想的样子。

诸般手段用尽了,没听一会人又命人送来纸笔,记录关键!

方必平自认为也是一个不屈不挠之人,可看到陆离发现自己似乎还是不够极致。

“这般久了,应该没有别人来了吧?”

陆离问了一句,便准备站起来,又有动静入耳。

却是捕头“戚光”,步履匆忙的走到陆离面前,看了眼方必平,陆离会意来到窗前。

戚光随即附耳禀告。

一直注意着陆离二人的方必平清晰的瞧见,陆离听了一会儿后,脸上分明闪过一丝难看。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