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夜色,陆离一行人骑马往悬镜司赶。

刚才人多加上陆离没有说的意思,方必平也就没追问。

眼下,他着实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看着前方打马的陆离,欲言又止。

钱多死在灰袍人之手明确。

陆离前不久对他解释越山事情的时候,他知道了万兆亮死于低调门几人、傻子等阴差阳错之下。

雷三思死于‘楚人’设计,借此往陶熹身上泼脏水。

更关键的是,他最关心的杀害楚东楼的凶手,陆离却只是说为‘江殷’,没有要再细说细节的意思。

“大人。”

他忍不住的喊了一声。

没等说完,就传来陆离的声音。

“回去你就什么知道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是。”

心不甘情不愿,为什么陆大人就这么爱卖关子呢?

终于,回到了渔阳。

陆离却让其他人先回去,独留下方必平。

二人骑着马缓行在夜晚静悄悄的街道上。

方必平本以为陆离是要单独为自己解释。

可哪怕他主动开口,陆离仍旧是那副待会就知道的说辞,他着实感到困惑。

而眼见着走过的路,也隐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方必平猛然意识到这似乎是往自己外面的宅子去的方向,嫂夫人他们就暂时安排在了这里。

又走了一阵,果不其然,陆离的目的地真的是他那处宅子。

而老远就能看到宅院内,有别于往日的灯火通明。

几个小厮丫鬟被赶在门外,几名悬镜司捕快盘问着,一副抄家的架势,他大感疑惑。

这时,门内,走出来两个人,正是戚家兄弟。

二人正对着他们的视角,目光尤其是对着方必平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对方脸上有一丝‘尴尬’的表情,不敢与自己对视。

戚家兄弟很快跑过来,伺候陆离下马,恭敬道:“大人。”

同样也有人过来伺候方必平,却被他无视了.他的目光完全被又一个从门内走出的人吸引了,那是‘刘建’。

准确的说,更加吸引他注目的是刘建身后,那被四个捕快推着往前走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脚戴着镣铐,步履蹒跚,面色却份外的平静。

不是楚东楼的遗孀与子又是谁?

刘建见状也是小跑着上前来到陆离二人身边,问了一声好:“大人。”

“方大人。”

“交代了吗?”

陆离淡淡问。

“不曾,嘴很硬。”

“不过倒是如大人所料,宁佐成离开不久后,确有人来带她们走,可惜都是几个小角色,配合徐将军的人擒下了一个活口,关牢里了,大人要问的话,卑职随时命人提出来。”

“用不上了,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

“是。”

方必平眼观着一切,到了此刻,他哪里还看不明白这是陆离的安排。

他隐隐想到了一个自己不敢去想的可能。

事实上早在陆离对他说越山武帝后裔墓葬为低调门王家真正家族墓葬的时候就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只是被他强制的转移了。

他看着陆离,仍不甘心的问:“大人,为何要这般对嫂夫人和‘小泽’?”

他又看看楚东楼遗孀二人。

她们也在看他,只是那目光说不出来的陌生。

陆离定定的看着他,道:“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只是你不愿意信.”方比平颤抖着嘴唇……

他犹自连连摇头,否认道:“不会的,一定是哪里有误会,渔阳谁不知道,楚大人最恨的就是楚谍,他的父母就是死在楚人手上。”

“他怎么可能是楚谍?”

“他怎么可能是楚谍?”

“这就是你问我,我不愿意多说的原因。”

陆离面无表情,双手负于身后,道:“事实确实如此。”

“就算没有楚东楼替所谓的好友寻找家族墓葬一事。”

“他本身也有太多经不起推敲的事情了。”

“他说自己父母死于楚人之手,不错,那些年齐楚边界不安定,可除了死人,同样有混进难民堆里不知数量的楚人,孤儿出身的他,又有谁能佐证他这番话呢?”

“雷大人、万大人。”

“他们和楚大人之间自幼相识,总不可能他们也是楚谍吧?”

“他们也并不能证明。”

陆离道。

“我曾问过跟在万兆亮身边的老管家,万家早年家境尚可,后来才衰落下来。”

“他与楚东楼之间,是在永嘉城内相识。”

“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楚东楼究竟从哪儿来。”

“可也许……”方必平还想说。

陆离却接上了他未竟的话:“也许是个巧合?”

“哪怕楚东楼用站不住脚的理由寻找过王家墓葬,哪怕技击司的人跟我说的楚谍名单中有他,哪怕楚人亲口指认了他,你依旧觉得还有别的可能?”

方必平摇了摇头,有些垂头丧气,道:“我只是不知道这从头到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离斩钉截铁道:“恐怕你只是不想相信待你有知遇之恩,你无比敬佩的是楚大人是个楚谍这件事本身。”

“照理说,当我告诉你江殷是杀楚东楼凶手的时候,你就肯定能想到在楚人面前被认为是自己人的江殷,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实力与他一般无二的楚东楼杀死在房间中且毫无声息。”

“怎样的可能才会让他措不及防,以至于死前是那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甚至能离开的毫无声息,除了是自己人,杀了人还知晓从那条地道离开,你还能想到第二种可能吗?”

“你也不妨问问他们……”陆离旋即一指楚东楼遗孀母子,道。

“亦或是去问问此刻被关在牢里的‘楚人’,去问他为什么要来救一个对自己仇视无比的悬镜司总捕遗孀。”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与楚东楼结成连理十余年的楚夫人有问题,你尊敬的那位楚大人蠢到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这恐怕也说不通吧?”

听到此处,方必平沉默了,深深的埋下了头。

“把人带走吧。”

他听到陆离的吩咐,随后陆离好像又说了什么,可他渐渐听不清了,嘴里只反复低喃重复一句:“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余光瞅着那被捕快们带走的两道身影。

嫂夫人、还有那个喊自己‘叔父’的熊孩子,按大齐的惯例,等待他们的下场无疑都只有——那致命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