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盐提纯白盐的方法让岑吟别迅速重启了在大楚的商路,但是这个方法的成本较高,虽说依旧暴利,但是商人嘛,有更好的降低成本的方式自然要用。

这个所谓的方法就是改进晒盐法后,用晒出的粗盐进行提纯,这样就不需要用到活性炭,也不用花钱买毒盐,从而降低成本。

而且现在交州刚刚好在她手上,一大段海岸线就摆在那里,在那里建盐场,还能拉动当地经济,为当地提攻就业,可谓是一举多得。

不过这个方案好处虽然多,但肯定不是说干就能干的,别的不说,单论盐田就不可能凭空直接给她变出来。

所以岑吟别只能先写了方案,然后扔给文官们交给他们执行,自己等准备工作做好了,盐田能初步产出粗盐了,再亲自去交州改良完善。

趁着这段时间,岑吟别准备先把炼铁炼钢一事解决了。

毕竟楚行之的副将都明里暗里找她打听过好多次进度,询问的时候神色那叫一个期待和急切。

再不把这个搞定,岑吟别都怕自己半夜睡着睡着被人敲窗喊起来做实验。

虽然半夜被人敲窗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岑吟别脾气再好也是皇帝,而且是深受黔首敬仰,百官爱戴的,有实权的好皇帝,哪怕楚行之性子再无法无天也不敢说逼着岑吟别做实验,更别提他的副将。

但这事确实刻不容缓,要不是有些东西她记忆模糊肯定早就把钢搞出来了。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岑吟别苦思冥想了五天后,她终于填上了图纸最后空缺的一部分,土法高炉的图纸终于横空出世。

花好图纸后,岑吟别直接把这个扔给刚刚成立的工部,让他们负责把东西造出来。

另一方面,岑吟别让各地的商铺收购大楚的煤,然后全部送到益州来。

另外也同时吩咐下去,如果有其他商人购买益州、交州、荆州和扬州的煤,也都可以卖。

除了一些天子近臣外,其他人对于岑吟别突然的命令可谓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地盘不缺煤的情况下还要从大楚买。

更不明白如果是缺煤,为何又专门吩咐如果有人要买都可以卖?

虽然所有人都对此感到疑惑不解,但是得益于商铺是岑家本就是私人的店铺,加上岑吟别自己积威甚重,哪怕底下人对此不解,也还是按照岑吟别要求执行,不敢有所欺瞒。

大楚的煤矿运到益州后,岑吟别亲自把所有煤矿按照产地分好,然后让人分别用不同的煤锻造了少许铁器,加上大秦自己产的在内,一个个去对比坚硬程度。

对比实验下来,最后除了幽州外,还找到了其他几个也产低硫煤的地方。

岑吟别把这些地方一一标记,然后吩咐主管此事的管事,让把这些地方收来的煤统一送到户部,其他地方的就可以流入市场。

这番动作下来,益州的煤价就跌了不少,加上如今萨珊连年给大秦供应的大量棉花。

岑吟别看着户部呈上来的账册和岑家铺子的账本心想。

这些,黔首们应当可以过给暖和一点的年了。

岑吟别的这番举动,大楚那方自然看在眼里。

他们和大秦的官员一样,对于岑吟别的这个举动非常茫然,完全不知道她此举为何。

毕竟大秦自己也不缺煤矿,完全没必要收大楚的啊。

所有人都想不通,尹清霜当时也不理解,但是她深知,岑吟别作为天定帝王,绝对不会做无用之功,便专门派了人去大秦境内,学着岑吟别那样收购煤炭。

但是她没岑吟别那么财大气粗,国库的空虚让她注定不能如岑吟别一样大手大脚来多少要多少,自然不可能让大秦和大楚在市场上流通的煤炭数相同。

所以在一段时间后,尹清霜看着大楚增高的煤价,又看了看大秦那边明显低了不少的煤价,又看着派去的人传回来的大秦黔首的现状。

尹清霜忽然就明白了。

岑吟别此举,是在砸钱压低煤价,这样她的黔首,今年就可以过个稍微暖和一点的冬天,少一些人冻死了。

“真是……仁君啊。”

而大秦那边的官员也不是傻子,甚至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黔首家中出来的,所以比世家大族在这方面更加敏锐,几乎是煤价一跌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这下,大家对岑吟别更加心悦诚服了。

而这些,岑吟别自然是不知道的,现在的她正在亲自去工部慰问。

工部虽然是新成立的部门,但是考虑到岑吟别很早就在集合工匠,裴珩后头更是把鼓励发明创造变成了官方明面支持,还专门提前给她写好的如何安排的文书。

所以工部虽然是新成立的,但是比起其他部门,各方面划分和奖励制度都要明确很多,已然一副成熟部门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加上岑吟别偶尔会来工部进行实验,所以她其实没必要在平时的时候亲自来慰问。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最近给工部的活太多了。

高炉的制造就已经是不小的工作量,毕竟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哪怕有图纸,造起来也有一定困难,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岑吟别还又扔了两张图纸过来。

一个是“馒头窑”,是后世几百年后才出现,用来烧制瓷器的窑。

这个年代已经出现了瓷器瓷器也是一个很赚钱的生活用品外加工艺品岑吟别早就想搞了,只是苦于找不到瓷土。

益州没有这个东西,后世最出名的瓷都又在扬州一带,所以岑吟别也只能将此事先行按下。

直到后来,楚行之和苏凌打下扬州,顺手把那里的瓷器带回来给岑吟别作为礼物,岑吟别才终于能把瓷器的想法捡起来。

既然要做,她肯定就想做得更好一些,但是无奈对于瓷器一道她实在不了解,唯一的接触就是前世自己和友人去著名的瓷器产地听人介绍和捏瓷土的过往。

这样的情况下,岑吟别实在没办法做什么,只能根据微薄的记忆记起前世自己看到过的,因为造型让她影响的“馒头窑”。

然后又自己结合自己的理论知识,画出了或许可行的图纸,然后就扔给了工部,让他们务必造一个出来。

时间长短没关系,能做出来就好。

本来高炉就没完成,如今又多一个馒头窑,工部的工作不免更多了。

哪怕岑吟别再三强调可以不着急,但是底下人哪敢不急?生怕要是耽误了岑吟别的事,造成了什么严重的后果,哪怕岑吟别不生气,其他人也能撕了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岑吟别又扔过来一张图纸。

这次是成品的图纸,岑吟别说这叫“蜂窝煤”,而且还叮嘱了这个东西比较急,最好冬天前能做出来。

蜂窝煤的图纸比高炉和馒头窑的更加抽象,另外两个还好,还有各种细节,蜂窝煤就只有一个原材料和形状。

原本工部还觉得简单,但是上手后才发现实在太难。

煤炭粉根本无法独自成型,里头肯定要加东西,但是问题是岑吟别的图纸上对于这点写的却是未知。

因为岑吟别自己也不会,不是专业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蜂窝煤具体原料和比例啊。

能知道有几个洞已经是她的极限了,那还是她前世年幼时无聊数着玩然后自己给自己出题打发时间,才能勉强记得有几个洞,其他的她真的就一概不知。

工部愁啊,愁到工部尚书连着几天上朝都没精神,眼看研究完全没有进展,他甚至都快抱着许云君大腿哭求许云君去请示一下岑吟别了。

岑吟别也自知理亏,知道是自己压榨员工了,但是蜂窝煤一事确实刻不容缓。

她之前的举动降低了煤价,让黔首们都能用上煤,这本来是好事。

但是她自己去让人锻造兵器时由于靠的比较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之前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一氧化碳中毒。

煤炭燃烧会产生大量一氧化碳,一旦屋子通风不足或者通风处太小,屋子里的人很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除非她能做到免费给所有黔首改造房子,通铺地暖,不然根本无法避免。

黔首们又不可能不用煤炭,木柴的性价比实在不高,况且虽说捡柴听起来容易是无本买卖,但是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容易。

大部分山林都是有主的,这种地方自然不能随便捡,哪怕岑吟别把地分出去给了黔首,但是山林也只是从曾经属于一个人变成属于好几个人。

每家黔首占的地方都不多,这也是岑吟别算过的,如今的大秦实施的是摊丁入亩,如果地多税收自然就高,普通黔首种不了这么多地多给反倒是在害他。

这样的情况下,那不大的地方产出的柴,他们自己都不够用,自然不可能让别人捡。

而无主的山林又太过危险,黔首们一般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去冒这个险。

这种情况下,耐烧且价格还算能接受的煤炭就成了黔首的不二的选项。

于是问题又绕回去了,煤炭容易一氧化碳中毒,这该怎么办?

岑吟别苦思冥想,她不求完全解决这个问题,能尽量减少事故发生的可能性她就知足了。

于是她想到了后世的蜂窝煤,一个更加耐烧,也因为自身和氧气接触面更大,燃烧更加充分,一氧化碳更少的煤。

但是,她知道的也仅限于此了,至于蜂窝煤怎么做……岑吟别她到底是人,不是全知全能的神,这点她确实不知道。

所以她自己也很不好意思,为了表达歉意和重视,干脆亲自来了工部慰问,顺便给大家发奖金。

看到赏赐,工部的人瞬间有了干劲,原本的有气无力也消失不见。

岑吟别见此,也有些开心,承诺这三样东西做完,会给大家放个假,然后再赏点东西。

这话一出,工部的人更加高兴了。

他们欢天喜地地送走了岑吟别,然后一头扎进了研究之中。

在一段时间的摸索后,他们发现,煤粉加上黄泥可以使蜂窝煤定型,而且不会影响到燃烧。

这个成果呈到岑吟别面前后,岑吟别非常高兴,又让他们多实验几次,终于找到了最佳的配比方案。

接下来只需要打造出模具,蜂窝煤就可以批量生产。

蜂窝煤的成功,让岑吟别喜得好几天都眉眼带笑,也让司马渊忍不住好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两人如今是私底下闲聊,也没那么多礼节,岑吟别和司马渊的态度都随便了很多。

听到司马渊这番问话,岑吟别想了想,问道:“你知道碳毒吗?”

司马渊挑挑眉:“自然知道,有的寒门或者世家子,在冬季烧炭时要是不注意通风,就会中碳毒。

“要是发现的早些还好,若是晚些时候,神医也难救。”

岑吟别点点头:“就是这样,而工部最近研发出的那个‘蜂窝煤’,作用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且蜂窝煤的成本比单纯的煤炭更加低,烧的也更久,黔首就可以用更少的价格,有更好的体验,也更不容易出事。

“对此,我当然高兴啊!”

司马渊一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笑了笑:“主公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再这样下去,渊怕是也要同主公一样,变成一个圣人了。”

听到他这样说,岑吟别歪了歪头:“做个圣贤有什么不好?”

司马渊摇摇头:“这可不行,臣可是陛下手中的刀,刀要是成了圣贤,如何能做刀呢?”

眼见岑吟别似乎有话要说,司马渊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渊知道主公想说什么,但是主公完全不必为此愧疚,当主公的刀是渊自己的选择,也是对于渊来说最好的选择。

“主公真的愧疚的话,不如答应渊,便是刀刃变钝的那一日,也不要折断渊这把刀。”

岑吟别敲了敲他的头:“你这话说的,我当然不会放弃你啊。”

司马渊揉着刚刚被岑吟别敲过的地方,也笑道。

“如此,渊的一生,便无半丝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