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的春节被称为“年节”,与后世各种各样的活动不同,这个年代更多还是以祭祀神明为主,不过也已经有了“馈岁”的说法,有点像后世提着礼物走亲访友。
岑家不是本地人,在崇县没有亲眷,但是岑父在这边经营多年,心腹还是不少,加之今年年节前岑吟别拜了伊师为先生,年节之时拜访也是必不可少。
不过岑吟别到底年幼,岑父和伊师也没拘着她,流程走完就把她放出去玩了。
伊长息作为岑吟别的师兄,也是除了她之外全场唯一的小孩子,自然也跟着她一同出去。
原本按长辈们的意思,两人只能在院里玩,但是伊长息属实不是一个合格的玩伴,大部分时候都是岑吟别在一旁玩雪,他笑吟吟地看着,偶尔被雪砸了也不生气,用带点无奈的笑把雪拂开后就继续坐旁边微笑着看岑吟别玩。
岑吟别撇撇嘴,觉得无趣后也不玩雪了,起身拍拍手,拉起伊长息的袖子就往外走。
“走!我们出去玩!”
伊长息有些遗憾,但是还是从善如流地跟着她走。
“师妹不玩雪了吗?”
岑吟别翻了个白眼:“你又不喜欢,我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啊。”
伊长息张张嘴,他想解释自己并没有不喜欢,但是想想自己刚刚的表现,又把话咽下去了。
他们一同走在街上,年节期间,街道难免有些萧条,岑吟别逛了会就感到无趣了。
伊长息看出她表情无趣,便提议:“不如还是回府去吧,我陪你玩雪。”
岑吟别点点头,两人准备打道回府。
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突然冲出一男一女,一下子抱住伊长息和岑吟别。
“我的儿啊你怎么到处乱跑,我和你阿父都快担心死了。”
伊长息当即明白遭遇了什么,他慌了一下,然后迅速冷静下来,扭头去看岑吟别,见她表情冷静,没有挣扎哭闹,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不由松了口气。
他知道岑吟别天生神力,但是如今两个成人,他不敢赌,亦怕岑吟别自己托大,便微不可察地对岑吟别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岑吟别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一人尚且能打能跑,但是伊长息没有她的天生神力,贸然行动说不定有危险。
好在岑父有心腹下属的住处在附近,岑吟别心中计较着,面上微不可察地对伊长息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伊长息放心了,见那个女的把岑吟别抱的很紧,皱了皱眉,开口。
“可以请你放松一点吗?我妹妹都被你勒疼了。请放心,我们不会跑的。”
那个女的将信将疑看了看岑吟别,见她面色发白,加上也确实不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能挣脱,便放松了些,抱着他们匆匆往外走。
岑吟别冷静地看着,眼看快要到岑父心腹住处了,她转头看了伊长息一眼,对他眨眨眼。
伊长息懂了,他师妹这是在说等会就能脱身了。
突然,旁边的巷子里冲出来个和伊长息差不多大的小孩。
他气息不稳,像是跑了一段,腰间还带着一把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上来就很自来熟的和伊长息打招呼。
“好久不见,上次不是说好要一起玩的吗?既然今天遇见了,那就快下来陪我!”
伊长息疑惑地看向岑吟别,无声询问,却得到岑吟别茫然的目光。
那对夫妇也很急,他们害怕生变,便弯腰轻声对那个男孩说。
“这位小公子,我家公子今天不舒服,可能没办法陪你玩了。”
他也知道伊长息和岑吟别衣着不凡,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心中觉得他们怕是真的认识,虽然不明白伊长息和岑吟别为什么不求救,但还是不敢继续端父母的身份,谎称是他们家中下人。
听到这话,男孩眼神沉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开口。
“这样啊,正好我府上有医者,我们两家这么多年交情了,不如就去我家中看看如何?”
男子装作为难的样子:“可……主君吩咐……”
就在他错开眼的一瞬间,男孩突然拔剑,砍向他抱着伊长息的手。
男子大惊,条件反射缩手,伊长息本身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文人,这年代文人也学骑射,他多少是有些身手的,又早有准备,见状立刻趁机跑开。
另一边岑吟别也迅速反应过来,迅速伸手把抱着自己的女子的手的手腕掰脱臼,趁她吃痛迅速挣脱。
男孩诧异地看了一眼,岑吟别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解释,拉起伊长息就往岑父下属家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卢明叔——我是岑吟别——我来找你玩了——”
岑吟别打算的很好,自己直接喊出名字,虽然在这个时代这样非常不礼貌,但是就算卢明自己不在家,他家中下人听到动静知道自己认识主家也会出来看看。
卢明听见外头有动静,而且听声音还是自己上司独女,赶紧带着下人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三个孩子被一男一女追着,其中一个还是之前喊他的他上司的独女。
他当机立断,立刻喊了下人去帮忙拦截,那两人看见一群下人出来,当机立断转身就跑,岑吟别立刻转身喊到。
“别让他们跑了!”
卢明把三个孩子带了进去,然后立刻找人准备通知岑父。
伊长息立刻起身:“卢公且慢,岑公如今在家师处做客,不在府中。”
卢明点头表示了解,又问了位置,才让人前去报信,同时也吩咐下人将三个孩子带下去吃些糕点压压惊。
下人之前就禀报那两个人贩子已经抓到,吩咐完这些,卢明又匆匆离去准备处理那两个人。
走在卢明家中的时候,岑吟别和伊长息与那个男孩互换了姓名,知道了他叫苏凌,是个寒门子,家中祖上是武将世家,也曾出过赫赫有名的名将,后面遭歹人陷害才离开京城出来逃难,途中又与族人失散,他父亲这一支才一路南下来到崇县。
岑吟别很好奇的问他,当时是怎么知道她和伊长息是被人胁迫的。
苏凌非常骄傲:“我当时看见他们抱着你俩喊,说你们是他们的孩子,但是怎么可能呢?你们衣着气质皆不凡,他们衣着普通一看就是普通黔首人家出身,怎么会养出你们这样的孩子?所以就绕小路走到他们前面,来救你们了。”
岑吟别感叹:“你好仔细!”
伊长息皱眉:“你年岁也不大,这样冒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苏凌表情非常嚣张:“我可是要当大将军的人!怎么可能这点眼力都没有?而且我很厉害的!阿父说我以后肯定能当大将军!
“再说了,我又不是你们,你们一看就是那种每天关在家里读书的,我不一样,我经常出去,整个崇县没有我找不到的!很多人家的孩子我也认识,真有危险自己也能想办法跑掉。”
听到这里,岑吟别眼睛亮了一下。
“你会武艺?”
苏凌非常骄傲:“当然!而且我很厉害的!整个崇县没人能打得过我!”
岑吟别好奇所谓的武功很久了,闻言她立刻拉着苏凌跑去院子。
“来来来,我们切磋一下。”
苏凌满脸纠结:“可是我不打女的。”
岑吟别试图偷换概念:“我们又不是打架,是友好切磋!你学武难道不切磋吗?”
苏凌被说服了,而且他真的很好奇岑吟别之前展现出来的力气,便摆了个起手式
“来吧。”
伊长息一脸纠结的站在旁边,想要劝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劝。
苏凌的身手确实不错,可以看出确实有家学,虽然在大人眼里可能还有点稚嫩,但是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优秀了。
而岑吟别本身不会武,但是架不住她天生神力,靠着一生蛮力硬打,到也没吃亏。
最后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好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伊长息就找了下人拿了伤药,这会正皱着眉头摁着他们坐好擦药。
苏凌还乐呵呵的:“你很强,要是你也会武的话,我肯定不如你。”
岑吟别要是有尾巴,这会肯定翘天上去了:“当然,毕竟我天生神力。不过你也不差,以后我习了武,长大了,要是成为了天下最强的武将,你肯定就是第二!”
小孩子说话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岑吟别也不知道天下最强是怎么样的,但是她知道历史上不少天生神力的名将基本上都是他们自己那个时代的天下最强,她想她以后肯定也不会差。
伊长息听闻她这般放话,气得戳了戳她的头。
“师妹!你一个女子,何必去追求这个天下最强?还容易弄得自己满身伤。”
倒不是他多想,只是岑吟别的性格向来是言出必行,说要帮黔首就一天到晚忙农学,说要当天下第一武将他真怕哪天起来发现她突然跑去从军了。
岑吟别很不服气:“师兄!女子怎么就不可以当天下最强的武将呢?”
伊长息知道岑吟别不凡,他叹了口气,道:“行军打仗何其辛苦?你是有才之人,何必去吃这个苦呢?而且本朝也没有女子为将也没有先例啊。”
岑吟别:“我不怕苦。古时妇好尚且可以领兵打仗,我为什么不行?本朝没有先例,那就由我来当这个先例!”
“好!”
苏凌在一旁鼓掌。
“你的脾气对我胃口,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了。以后你出门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伊长息本就有些气闷,又不忍心对岑吟别如何,听他出声,迅速转移了仇恨,敲了苏凌脑门一下。
苏凌满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挨打。
伊长息也知道是自己有些迁怒了,但是他如今也纠结,一边知道自己师妹不是池中之物不应该束缚她,但是一边一想到以后师妹可能上战场拼杀就忍不住担心,整个心绪乱成一团,便忍不住迁怒苏凌这个最开始让自家师妹升起想法的人。
不久,岑父和伊师前来接他们回家。
岑吟别顶着一脸伤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他们差点吓晕过去。
还是伊长息在一旁解释,说他们当时没受伤,这个伤是刚刚岑吟别和苏凌玩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岑父看着笑得一脸乖巧的岑吟别,表面笑嘻嘻,实则咬牙切齿地和卢明道了谢,感谢他救了他们三个孩子一命。
又专程把苏凌送回家,感谢他当时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