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府是有早市、晚市的。

按照朝廷原本的规定,诸多城池皆施行夜禁,也就是说天黑后,到了时间点,所有百姓不允许出门上街。

这本是为了朝廷为了各地稳定的举措。

只不过经过这百余年来的发展,所谓夜禁也就形同一纸虚设了。

百姓们穷苦,早晚辛劳,为的,还不是多赚点银子贴补家用。

对此,徐尘倒是无所谓。

所以就在当日,他首先在早市、晚市推行了新税政策。

只要所有的商贩办理了营业证件,每个月缴纳固定的额度,就可以安稳摆摊售卖。

至于保护费尔耳的,也是显而易见。

已经给“朝廷”缴纳了商税,也就没必要再交了。

于是,就在当日,诸多商贩皆是争抢着赶至府衙办理营业证件,且当场缴纳商税。

一日下来,足有二百多户,总收银两二十多两。

“已经不少了。”

魏清漪笑道:“综合算下来,南望府城每个月至少五百两,整个南望府,一个月至少四千多两,年入五万多两!”

她并不是很懂朝廷的商税制度,但也知道偌大的大乾朝廷,一年的商税才二百多万两。

平均到每个府,甚至不到万两。

徐尘此举,使得整个南望府收入大增。

已是实现了数倍的大突破!

这便是这个男人的本事。

行军打仗厉害,更会赚银子,最重要的,他从未莽撞的四处攻伐,一切以民为本,尽可能的多存一些粮食。

有钱、有粮食、有人。

若四方的叛军皆如此,这大乾岂还有活路可走?

然后,她更难受了,泪珠子如雨下。

“你说,这朝廷,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呢?”

她呜咽着。

就身份而言,她是大乾长公主,当然希望魏氏大乾朝廷安安稳稳。

可眼下的状况是,四方不稳,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了。

以最理智的观点来看,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南边的诸多城池,固守北方。

这也是她向朝廷请封徐尘为国公的原因所在。

“我后天就要走了。”她忽然道。

“嗯。”

徐尘点头。

魏清漪回去京城更好,留在南望府,只会让他掣肘。

比如商税改制的事情,他分明可以用更快的方式推行,但大乾公主以及王爷在跟前,就要尽量收敛着一点点点。

主要原因还是怕他们得知实情后太难受。

魏清漪有些幽怨的看了看:“你也不说留我一留?”

“结局已经注定,留你多驻留一段时日又如何?不过是徒增悲伤。”

“你……会悲伤吗?”

“嗯……会。”

徐尘自然是撒了谎的。

“那还差不多……”

魏清漪嘟囔了一嘴,旋即小声道:“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回到京城即便是会被责罚一顿,性命始终是无虞的。”

徐尘斜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这妮子总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每当他的态度稍稍缓和,便蹬鼻子上脸。

“主公!”

这时,有护卫来报:“胡家掌柜胡奎带着他的侄子来访。”

徐尘点头,并不意外。

那泼皮胡三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间接帮助了新商税的推行。

有一定的作用。

但这并不是他可赦免其罪行的缘由。

欺压百姓,横征暴敛,知法犯法。

随便扣几个帽子便是死罪。

之所以暂时没动那胡三,也只是想让那孙子尽最后一份余热,从侧目帮忙推行新税法。

但对方既然主动跑来认错了,一些个涉及生死的大事便可以进一步商量斟酌。

“让他们进来吧。”

徐尘起身,去了前堂。

“噗通!”

见了徐尘,胡管家兼大掌柜胡奎当即跪地叩首。

“草民见过国公大人。”

“见过徐国公。”

跟在旁边的胡三也跪了下去,身躯颤颤,瑟瑟发抖。

乍开始,他对于自己收取保护费的事情并未在意,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啊,今天早晨碰到了一个扎手的茬子。

当时,他也没怎么在意。

在整个南望府,而今那徐国公说了算,而他的叔叔胡奎和徐国公有几分人情在。

所以,只要他不惹到徐国公本人,哪怕是招惹了下面几个县城的知县都无惧。

而后……在他刚进门的时候,偷偷的瞥了上座的年轻人一眼,那一刹,整个人都懵逼了。

谁能想到,不过是出门收取一个保护费而已,竟然遇到最招惹不起的人啊!

“徐国公大人,我家小侄不懂事,冲撞了您,请您千万大人大量!”胡奎万分恳求。

“都起来吧。”

徐尘平静道:“老胡你又不是不知我是谁,都认识一年多了,不必太生分。”

胡奎小心着起身,坐在了旁边递过来椅子上。

至于胡三,因为只有一把椅子,便只得站在一旁。

“那个……徐国公大人。”

胡奎小心道:“恭喜您统御整个幽云道,本来草民还想着拜见您的,担心您太忙,就没敢过来,今日也是迫不得已。”

徐尘自是注意到“幽云道”三个字,却也没有辩驳。

所谓国公的封地,在而今的大乾自然是假的,不过是一种名义。

但在关键时刻,以国公的身份去管制幽云道其他的府、县,那也是师出有名啊。

说白了便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国公只是名义上的,但,也可以是真的。

若非如此,他也懒得要这国公的身份了。

直接起事,只要养兵一年,准备万全,到得明年就可以征战四方了。

“我欲在整个南望府推行新商税。”

他缓缓道:“你们胡家是在南望府威望不小,要起带头作用,该帮忙的帮一帮。”

因为之前他被胡奎的女儿胡玲坑了一次,做生意的那点情分已尽,所以也就懒得藏着掖着了。

“是是,一定一定。”

胡奎忙是答应下来。

“是这样的,徐国公大人,草民等略备薄茶,就在外面,请您一定赏脸。”

“商税的事情重要,等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徐尘一口回绝。

能摆在县衙外面的“茶水”是什么茶,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这个时候想到花钱保命了?

那也要看他收不收这个钱!

不收,便意味着一把刀始终悬在胡三的头上,随时可以落下。

胡奎见状,自是不好多言,忙再度见礼转而离开了。

徐尘揉了揉额头,也是有些头疼。

新商税的问题太多了,这也是他目前为止没有十成把握的一件事。

但,此事必须要推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