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

鹿口县城外大概一里处,摆起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是几个小菜以及酒水。

远远看去,一抹亮光在城墙百丈左右闪闪发光。

贼人头子韩业东静默许久,很是踟蹰。

关于出城商谈,他和军师苟获商量过,都觉得这事很危险。

但此一刻,一万朝廷大军在二里左右处,并未上前。

城头下方,也仅仅有那个魏兴德一个人。

要不要去?

去了,谈的又是什么?

“极可能是劝降!”

军师苟获道:“大王,您是怎么想的?”

韩业东有些茫然。

投降?招安?

可之后又该怎么办?

这里面的问题很多,包括对于诸多下属的安排,都要考虑到。

否则,他这个王会很不称职,对不起下面的兄弟。

“且容我先去看看。”

韩业东下定了决心。

左右对方只有一个人,并未大军压成,过去看看也无妨,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于是,被烧的黑乎乎的城门打开一个缝隙,韩业东缓缓走出,来到那亮着烛光的小桌跟前。

他不是朝廷命官,所以不必见礼。

“来了哈,快,坐!”

魏兴德很是热情招呼着:“老韩啊,本王可是等你半天了啊,快坐,今晚本王开心,喝点。”

说着,他开始倒酒。

因为没有酒杯,二人各自倒了一碗酒。

韩业东坐下,简单吃喝了会,平静的开口。

“王爷,我韩业东没怎么学过知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吧。”

“呵呵,不急……”

魏兴德说着,却是严肃起来。

“老韩啊,本王知道你们的难处,一时犯了错,可以理解,只不过……”

他拉长声调:“只不过,有错能改,善莫大焉啊,可否帮本王一把?”

韩业东明知故问:“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招安!”

魏兴德道:“然后,帮助本王去劝降其他几股贼人。”

韩业东瞬间会意。

什么狗屁劝降当然是假的,是让他出兵,威慑其他几股贼人,然后让那些贼人都投降。

接着,自然就是筹谋武广、王志等大贼!

“你放心,好处是不会少的!”

魏兴德道:“本王这就可以许诺你一个伯爵的爵位,如果能平定整个南望府,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哪怕是一个侯爵也未尝不可!”

似是知道韩业东所担心的事情,顿了顿,他又补充。

“包括你下面的那些兄弟,该赏的赏,反正不会差就是了。”

“这……”

韩业东犹豫了,暗自心动。

如果是开国之时,功劳较多的,才能被封为侯爵、伯爵。

可换做当下这时代,别说侯爵,可能百年来也就那么几个人能封伯爵。

这封赏,不可谓不丰厚!

“殿下,这事容我想一下吧。”

韩业东道:“毕竟关乎几千兄弟的生死,我也要跟他们商量一番,是吧?”

魏兴德点头:“确实,那本王就给你三日的时间,商量好了再回复本王!”

接着,二人开始吃喝起来。

而就是这个时候,一名探子悄然靠近。

“大王!”

“嗯?”

韩业东扭头:“什么事?”

那探子靠近几步,凑在韩业东耳旁,小声说了嘴。

“什么?”

韩业东大惊,很是不敢置信。

粮草,竟然提前被人给劫了?

这……都什么事啊!

他有点懵。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想等劫持粮草的兄弟传回好消息,增加谈判的资本再考虑是否投降的。

可现在,粮草竟然被人提前给劫持了。

这……这怎么办?

他脑瓜子嗡嗡的,六神无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韩兄弟,发生了什么事吗?”魏兴德问。

“没……没事。”

韩业东摇头,忽的有点心虚。

一万大军就压在城外,粮草没劫到,根本没有商谈的资本啊!

也是此间,在魏兴德后侧,一名探子快速靠近,凑到跟前,小声说了嘴。

嗯?

一刹那,魏兴德瞪大了眼,怒色尽显。

粮草,被劫持了?

而且,疑似韩业东一伙人所为?

好大的胆子!

对于粮草,他本就担心着。

如果是边疆打仗,至少要三四成以上的兵力运输粮草的,只不过考虑到只是在南望府,他便只留下了千余人运送。

南望府的贼人固然猖獗,可千余人也不少了。

而且这关乎着万余将士的口粮,哪怕贼人有心,也未必有那个胆子劫持。

谁敢动,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他不禁起身,随同探子来到远处,压低声音道:“确定了吗?”

“基本确定了,是韩业东一伙人所为。”

“好,本王知道了。”

魏兴德返回小桌旁,冷眼看着韩业东。

这时候的韩业东也有点懵:“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魏兴德缓缓道:“把粮草还回来,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韩业东愣了愣:“您在说什么?”

他有些傻眼,心下已经感觉不妙。

这……什么意思?

归还粮草?

言外之意是他劫持粮草?

“就是表面意思。”

魏兴德毫不客气:“现在归还,还有商谈的余地,否则本王会生气,把你们所有人诛杀!”

他也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关乎一万将士的口粮,此事不得有误。

“王爷,冤枉啊……”

韩业东急了。

如果这事真是他干的也就罢了,归还粮草就是,还有商谈的余地。

可现在……明明劫持粮草的不是他,罪责都怪到了他身上?

“所有的死刑犯,都觉得自己冤枉。”

魏兴德很直接:“你快些归还粮草,这事本王可以忽略,但迟迟不归还,本王的刀子可能忍不住!”

韩业东本想解释一嘴的,毕竟粮草被人提前劫持了,根本不是他做的。

可回想过来,哪怕他说出实情,这魏兴德也未必相信啊!

完了!

这特么是黄泥巴抹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根本解释不清!

因为他确实派人去劫持粮草了。

怎么办?

“这……我想想吧。”

他无奈开口:“如果真是我手下劫持的粮草,无论如何都要归还。”

说着,他站起来,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烛光下,魏兴德看着韩业东的背影,眸露凶光。

“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

他开口:“如果错过……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