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酷暑难耐。
城外的大冰窖附近,一辆辆马车、牛车、骡子车有序的排着队,看得无数人眼馋不已。
生意,太火了。
南望府十二城,几乎每天都派来车队拉冰块。
值得承认的是,夏天的冰块的确是个好东西,可也不至于如此受追捧啊!
知县李勇带着衙役从城门走了出来。
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他喝了不少的酒。
鹿口县被大同会的叛贼袭杀,损失惨重,知府大人亲自过去调查不说,甚至传到了朝廷。
听闻,已经派了钦差大人亲自下来查案。
同时,天色大旱,鬼知道今年秋收后会演变为怎样的局面。
事情的严重性越发恐怖了,同时也让他很是不安。
叛贼能杀穿鹿口县,同样可以杀进青兰县啊!
而根据朝廷的规定,地方官府只能招募衙役,不得擅养私兵。
这若是要抵抗那些叛贼,青兰县得招募多少衙役?
每个月又需要多少银子?
穷哇!
狗娘养的曾煜离开的时候,几乎把整个县城都给搜刮完了,留下一个空壳子。
上任以来,他一共才搞了区区几百两银子。
什么都不够做啊!
除了他自己的花销,养活三班六房都十分困难。
更别提继续招募衙役了。
衙役是按照每个月发放俸禄的,其中皂班和壮班俸禄低一些,每个月七百文钱,快班则每月一两。
就这,都已经是最低标准了。
钱给的少了,谁会拼命保护县衙?
万般愁苦在心中,李勇长长叹息,再看向那一辆辆排队装冰块的车,眼中忽的闪过一抹诡谲。
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可是送给“县衙”一成仁善会的股份呢!
很快,一行人来到石格村。
马蹄踩在青砖路面上,发出踏踏的声音。
李勇忽的注意到原来刘家的十八亩老宅:“那里面也种了菜?”
“应该是吧。”捕头程喜回。
石格村经过大改造后,形成了一个大概南北东西各一里的四方形规模。
除了二百多户人家的新宅子,其余的空地都种了青菜。
“过去看看。”
李勇策马,来到刘家老宅跟前。
两丈高的墙体依旧残留严重烧毁的痕迹,只有大门的新修的,此刻正紧闭着。
“找梯子,上去。”李勇吩咐。
程喜等人便借了梯子,放眼看去,直接是惊呆了。
李勇站在下面催问:“里面是什么?种的菜嘛?”
程喜嘴角直抽抽:“要不,您亲自上来看看?”
“到底是什么啊?”
李勇嘟囔着,顺着梯子向上爬。
还未到顶部,他便看清了点点轮廓,眼睛瞬间睁大。
那是——砖!
再向上,整个宅子尽收眼底。
密密麻麻的青砖整齐排列,中间部分更是堆起了一个小锥形!
那一刻,他只觉得徐尘绝对是疯了。
十八亩地,堆起了两丈,不,中间的部分更高。
都特么是青砖!
这得多少块啊!
“呦呵,李大人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真是。”
下侧,徐尘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李勇缓缓扭头,看向徐尘的目光,实在是……一言难尽。
当初,为了安置流民。
他允许石格村的百姓盖砖瓦房,县城那边的徐宅同样可以在院子内开私窑。
房子盖好了,石格村又铺了路。
铺就铺吧,最多多烧几天的砖罢了。
结果呢?
万万没想到啊,这家伙在盖房的同时竟还私藏了这么多砖。
要做什么?
建城吗?
很快,一行人来到徐家。
李勇全程黑着脸,哪怕坐在茶桌对面也歪着头,斜着眼。
“大人别生气嘛。”
徐尘笑道:“我又没什么大错,不过是多烧了一点点砖而已。”
李勇翻白眼。
你管那叫一点点?
那可是足足十八亩地啊!
他无奈,低声道:“你想在村子四周修建围墙?”
“还没确定,看情况。”
徐尘道:“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村子,修围墙不违法吧?”
私自造砖窑违法,所以在整个村子盖房的时候,他让人偷偷挖了四个砖窑,多烧了一点点砖。
“你那是围墙?我看是一个小城墙吧?”
李勇忽然严肃道:“不管是围墙、城墙都不违法,但容易被有心之人给盯上,你懂吧?”
顿了顿,他凑前几分,以极低的声音道:“朝廷派了钦差调查鹿口县的事情。”
“啊?”
徐尘微微错愕:“钦差就钦差呗,我不过是烧了一点砖而已,总不至于掉脑袋吧?”
李勇暗自凝眉。
刚才,他一直留意着徐尘的神情变化。
只不过这家伙好像没什么反应。
难道,鹿口县的事情当真跟这家伙无关?
“还有一事。”
李勇收敛心神,叹息道:“县衙这边准备再招募二百名衙役。”
“呀,这么多人?”
徐尘讶异:“有这么多衙役,未来,咱青兰县一定特别的安全,李大人高义啊!”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李勇撇嘴。
明知招募衙役需要大量银子,却只字不提。
这么会装糊涂,不当个师爷都可惜了!
他摆起了官架子:“你那仁善会的一成股,什么时候分钱给县衙啊?卖冰块不少赚吧?有没有一万两呢?”
“冤枉啊大人,一共才卖了不到两千两银子。”
“少哭穷,一句话,什么时候分银子。”
“年底吧,卖完了冰块,到了冬天还得雇佣人手重新储备冰块,最后才是结算今年的账目。”
徐尘有那么一点点肉疼。
那一成股明面上是送给县衙的,实际则是送给当时的知县曾煜的。
原以为曾煜走马上任了,他能私藏下来那一成股。
却不想知县李勇跑来哭穷要钱了。
当然,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这个钱是要给李勇的。
县官不如现管啊。
人走茶会凉。
天知道日后再和曾煜相见,那点情分还能剩下多少。
“大人缺钱?”徐尘忽然道。
“废话,你不缺?谁嫌银子多啊?咦……”
李勇忽的顿住,投去怪异的目光:“你有路子?”
徐尘笑了,不紧不慢的泡茶。
“听说又有一个小家族遭殃了?手法还真一如既往的脏啊。”
事情是这几天发生的,和之前石鱼村的于朗相似,借用之前的土地矛盾问题,搞死了一个小家族。
“什么事?本官没听说过啊。”
李勇故作不解的样子,旋即又是一声叹息。
“说实话,虽然捞银子,但不可否认,本官是个好官。”
顿了下,他兴致勃勃:“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搞钱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