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障眼

张松叫道:“你再想想,是直接盖上去的,还是滑动后再盖的?”

“真没注意,这是我爸生前就打好的,有区别吗?”谭诚金顾不得擦汗水。

“可能有暗槽和榫头,更加严丝合缝,防水防虫,先得找对方向,放下吧。”张松踩踩站的位置,“这边宽,那边窄,盖子可能向哪边滑动?”

何青屏指窄的一头:“从那边移向这边。”

“关键有防水胶,推是推不动的。”张松像焦躁的猴子抓耳挠腮。

“实在不行,就楔入钢钎硬撬,新棺材买好了,这口没用了。”谭诚金是输红眼的赌徒。

“忘带一样东西,大锤,用石块垫住这头,一起往那边敲,三人合力,力道也不小。”何青屏找合适的石块。

突然,白岚“咚”地一下蹦到棺盖上,右脚打滑,对空气连抓带薅稳住身体,朝男人们招手:“都上来,跳。”

张松省悟:“对,跳,使劲跳!”也蹦到盖子上。

一时间,棺盖上手舞足蹈、踢踏蹬踹,像四个戴着古怪面具跳大神的巫婆,“咚咚”的中空声杂夹着隐约地“嘎吱”声,盖板随时会断裂塌陷,一只鸟惊叫着,从左侧丛林里弹射而起,划过天空。

她高举双手:“胶再顽固,也该投降了,再看你们的。”跳回土堆上。

男人忙着垫石块,她掀起防毒面具:“看明白了,幸亏这是白天来迁坟,要是黑灯瞎火去盗墓,一定整出惊天动地。”

他们没工夫说笑,各就各位,张松发出口令:“一、二……敲。”棺材整体晃动,连续不断地敲击,石屑横飞、火星直冒,一口气连敲几十下。

“动了!”蹲着的她惊叫,挥手加油,“再来,又动了!”

终于露出一条黑漆漆的缝,她刚想探头,“妈呀”一声往旁边蹿,“忘了戴了!”戴好面具回到原地,缝隙已有书本宽,见到白布包裹的脑袋,她有些不安地全身抖动。

张松摆摆手:“错榫了,搬开盖子,拿出东西,再盖上。”

何青屏走到另一端,她到他身边一起蹲下,各抓一只角,“嘿”声中众人合力,棺盖应声揭起。

棺底发黄的白布满是霉斑,围绕尸体有黑乎乎的黏稠又凝固的**,裹尸布白里透黑,不见破损,谭诚金提到的两只白包一动不动地躺着,再无其它东西。

白岚见他们只顾发呆,起身抓起一只,“咦!”用力晃动,“里面什么啊?像砂子。”

“不可能!”男人们一起发喊。

何青屏一把抓过:“砂子能这么轻?”另一只手猛捏几下,手感像抓小米,立时脸皮大变,顺手扔给张松,“里面是纸袋,防潮用的!”

谭诚金额上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那我妈神神秘秘地干什么?碰都不让我碰。”沮丧地萎顿于地。

张松从包里取出一把军刀,何青屏小声说:“口子小点,等会再放回去。”盯着另一只白包,“你爸倒真细致,连防潮的东西都想到了……”弯腰探身轻轻抓起,手感完全不同,喜道,“哎,是这只!”

谭诚金一蹿而起,伸手抓握,喜极而泣:“我就说嘛!”蹲下后战战兢兢地解着布袋。

白岚伸过手:“拿来。”直接用军刀挑断绳索,用力拉大袋口,露出裹着透明塑料纸的绿色花纹圆纸筒:“拉住筒,别太用力。”

何青屏和张松合上棺盖,也蹲他们身边,八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谭诚金捧在手里的纸筒,白岚又用军刀从上到下划一条口子,他剥掉塑料纸,抓住筒盖。

“打开啊!”齐声催促。

谭诚金挨个看一遍,摇摇头:“还是你们来吧。”

“不是画,就是字,多明显呀。”白岚抢过纸筒,左旋右拧,“砰”地一声揭掉盖子,朝筒里一看,“咦!怪了。”又把筒递还回去。

谭诚金只看一眼,脸唰地一下白了,汗珠又现,右手往外抽,竟抽出一角报纸。

“小心,可能在里面。”何青屏提醒,见他抖得厉害,“我来。”

他拈住报角往外拽,渐渐露出一大卷裹得紧实的报纸,抓牢全部拉出,那卷报纸松散开来,往筒里瞧瞧,倒过来晃动,扔到一边,四人挤动手,转眼间抖开报卷,又一张一张地分开验看,除了报纸,只有报纸。

谭诚金欲哭无泪:“我妈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白岚气得撕扯着报纸:“还世代文人,搞出的事莫名其妙,就为骗你这个傻儿子。”

何青屏与张松对望一眼:“没道理啊!”

“怎么没道理?爸妈早看透他了,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次真是赔了坟又折了钱。”她到背包前,“还准备这么多吃的……”

“嘘!”何青屏拉谭诚金起身,“你妈用的是障眼法,她这样做,肯定是你爸授意,毕竟没经验,患得患失的,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谭诚金耷拉着脑袋,白岚重新凑到跟前。

张松摸摸棺盖:“没错,如果没东西,就不必唬人,把里面翻个底朝天。”

何青屏示意大家戴好面具,与张松抬起棺盖放到主坟上,察看更加仔细,除了头部,从肩到脚几乎一样宽,二人拿着树枝遍体戳验。

何青屏从土里捡起军刀:“诚金,得豁开白布,你来还是我来。”到背包里翻出两双半透明塑胶手套,把一双扔给张松。

“大哥,你来吧。”谭诚金缩后两步跪在土堆上。

何青屏右手握军刀,走到尸体肩部蹲下,左手用力揭起侧面白布,手腕翻转,倒着轻轻插入刀,刀锋朝上,边揭边划,破开处绽露黑色寿衣,他像动手术的外科大夫,眼皮不跳,表情肃穆,一直划到膝盖下面。

张松戴好手套,拈住肩部白布,何青屏拈住膝盖处的白布,对视后默契地同时掀起。

白岚惊呼,谭诚金一声惨叫,歇斯底里地双手**黄土,张松和何青屏也倒吸几口凉气,浑身汗毛倒立。

胸脯至**的衣服已腐烂不堪,腹部下陷处一团漆黑腐肉淤积,肋骨清晰可见,几点暗红处有白色东西蠕动,破损不严重的两条裤管间,露出一截缠着同样塑料纸的绿色纸筒。

何青屏用刀继续划开到脚部,待全部掀开,见筒的长短正好与腿相齐。

谭诚金跪爬到棺边,挥动双手正欲抓握,何青屏抓住手腕:“不能直接用手。”

他和张松各拿一叠报纸,包好纸筒两端,稳稳的抬起,轻轻地放在土堆上,何青屏拿军刀划开塑料纸,又起身合上棺盖。

“大哥,我受不了,你们来吧。”谭诚金依然瘫在地上。

白岚取过第一只纸筒:“要有东西,装这里面,幸亏是白天过来的!”

张松快速拔掉盖,欢呼一声:“有了!”伸手拉出一截,上面又裹着一层透明塑料纸,里面是银色白铁皮金属筒,整只拉出,再切开塑料纸,拔掉金属盖,露出一根鸡蛋粗细的木质画轴。

“真是画!紧张了,谁画的呢?”白岚拍打胸口。

谭诚金像吃了兴奋剂,转眼恢复过来,探身伸手接过金属筒:“终于找到了!大哥,给你。”

何青屏深吸一口气,默默地闭眼向天,祈祷老谭家在清代是著名收藏家。

“诚金,你好好接住。”何青屏倒转筒口,谭诚金抓住画轴轻拉,画卷一寸一寸地出来,再双手捧给何青屏。

他解开白布结,众人左扶右护缓缓展开,第一幅是画,第二幅是画,第三幅还是画,三幅画都卷在那根唯一的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