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公司开完会,今年的业绩没有达到我预期的目标,心情有点不悦。
司机开车送我回家,看我愁眉苦脸的,自然就知晓一些原因。
他开口说道:“许董......”
我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叫我许然就好,不必见外。”
他沉吟了会才说道:“许然......公司业绩不好,明年再努力吧。这钱挣得再多,也换不回健康。”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会心一笑,豁然开朗的说:“终究是当局者迷啊,亏得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是啊,钱财这些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挣得再多也是要留给后人的。
“你明白就好,以后公司还得靠你......”
铃声响起,他聪明的合上了嘴。
我看了看来电显示,皱起了眉头。这部手机的号码很少人知道,一般人找我都是打给我秘书。而这个陌生的号码直接打进来,会是谁呢?迟疑了一会,还是接了电话。
“喂。”我低声说道。
“许然,你别来无恙乎?”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熟悉,但记不起是谁的。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女人打给我的,而且开口说的话饱含讥讽之意。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思虑了好一会,沉吟道;“你是谁?”
那头马上传来一阵轻狂的笑声,然后说道:“才这么几年,你就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了?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啊。”
听到她那阵笑声,我浑身打了个冷颤。心底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
“苏慕,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压住内心的情绪,神色自若的说道。
电话那头的苏慕低低的笑出了声,赞道:“好耳力!”
我也礼尚往来,回道:“过奖了。”
她打电话来必定不只是让我辨别她的声音那么简单。
果然,她接下来就开门见山了:“老朋友,现在可有空出来叙叙旧?”
听她口气虽然是温柔动人,但是我清楚她的性格。她一向惯用笑里藏刀这招,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我疑惑的哦了一声,试图想知道她找我什么事。
“我今晚就要出国了,有件事现在不说,怕你就一辈子都不知道了。”轻狂的语气,从她嘴里说出,丝毫不用遮掩。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有什么理由好拒绝的呢?
“好,在哪等你?”不可否认,她的那句话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致,我乐意去一探究竟。
“十分钟后,你家附近的公园。”
“好,到时见。”
挂了电话,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文华,送我去我家附近的那个公园,麻烦你了。”我轻声说道。
他有点担忧的看着我,“许然,听你讲电话的口气,小心翼翼的,要不要我叫些人暗中保护你?”
我一口回绝:“不必了,见个朋友而已。”大庭广众的,估计苏慕也不敢轻举妄动。但转念一想,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出门在外还是谨慎点好。
于是跟文华说道:“文华,这样好了,你送我到那以后,在暗中留意周围的情况就好。一有不妥,你再过来。”
当初选文华做司机,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军人出身,生性善良。而且万一遇险了,他在身边也能应付一下。
“好,就按你说的做。”紧接着,车子驶向了那个公园。
我下了车,毫不费劲的就找到了苏慕。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想不认不来都难。
我朝她笑笑,率先跟她打招呼。
苏慕优雅的说了句:“请坐。”
我应声坐下,但心里总是有种不安。
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打量我一番,轻佻的笑着说:“许董事果然是敬业,出来叙叙旧都一身职业装。”
我在心里臭骂她,傻子都听得出她这是在嘲讽我。
可我表面又不得不面带微笑,“苏小姐过奖了,我只是刚开完会,没来得及换衣服,还请你见谅了。”
她听了,对着我意味深长的一笑,“看来你还真是贵人事忙啊。不过今天约你出来也是不得已啊。我晚上就要飞去法国。有些事,怕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心里一紧,低头喝一口茶,好缓解内心的紧张。把茶咽下去才客气的说道:“苏小姐有事请说。”
苏慕听了,对着我意味深长的一笑,笑的我是心里直发毛。
她含笑看着我说:“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个早晨?”
我好笑的看着她,我一生那么多个早晨,谁知道哪个早晨。
我疑惑的哦了一声,“不知你说的是哪个早晨?”
“我说的当然是你看到我和别人接吻的那个早晨。怎么?难道你忘了?”她笑里藏刀的说着。
在她的提醒下,我很快就想起了那件事。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早晨?如果不是那件事,我也不会跟林漠分手。
我现在想起来还是阵阵心痛,她这不是来揭我伤疤吗?
我肚子是一腔怒火,脸上却要镇定自若,要输也不能在气场上输给她。
我神色自若的说:“我当然记得。”
她对着我又是一笑,“记得就好。”然后低头从她随身的包包里找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心里颤抖着去拿那个信封。
打开一看,是一沓相片。
相片上的人侧着脸,一眼看去觉得就是林漠。可再仔细瞧瞧,又有点不同。再看看相片上正面的人,完全可以确定,这不是林漠。虽然有几分相似。难道,当初......
想到这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只觉得出现胸口闷的很,像是有一块石头压住似的。就连呼吸也有点急促。
我努力的平静自己的情绪,我怕我控制不了时心脏病会随时复发。
“这是什么意思?”我盯着苏慕。
她露出讥讽的笑意,“我还以为你看了相片什么都懂了。”
其实我是懂,只是不愿相信。我希望她能给我印证一下我的想法是否正确。
“那个早晨,跟我接吻的人,是他,不是林漠。你上当了,许然。”说着就一阵阴森的笑声。
我听了,心一阵阵钻心的痛。心跳跳得更快了,现在感觉是喘气都觉得困难,简直是气若游丝。
我有种不良的预感。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面色苍白的盯着她:“现在你开心了?”
“哈哈哈哈。”她笑得更得意更妖艳了,“你很聪明,许然。
我现在看到你这样我高兴的不得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现在告诉你吗?因为你破坏了我跟许若楠的感情。因为我当初说过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因为你现在事业有成,我嫉妒。因为你现在是既得不到韩异也得不到林漠,我看着高兴。哈哈哈哈。我的仇,终于报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现在一定被我杀死了!她这个人太卑鄙了。只可惜我现在心脏痛的几乎要昏死过去,已经没有力气再跟她讲废话。
她嘲笑我一番后,拎起包就走了。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从包里掏出一瓶药,高傲的说:“对了,我知道你会心脏病发,所以特地备了瓶药。凭心而论,你是不是很感谢我呢?”说着又露出诡异的笑容,踩着高跟鞋就走了。她比当年的周仪还要厉害还要狠毒。
凭心而论,我现在只想把她碎尸万段。
但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拿起瓶子里的药张口就吃,等我吃了我才发现瓶子里是避孕药,连忙吐了出来。
苏慕真是狠毒,明知道心脏病患者不能吃避孕药,还拿给我吃。幸好我多了个心眼,看到瓶子上的字。不过我想她大概也不是真想置我于死地。否则以她的作风,她是不可能不换瓶子就让我吃药的。
正当我痛的生不如死的时候,文华来了。
他一看我这苍白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赶紧把我抱上车送到医院去。
上了车,我就死死的睡过去了。
意识醒了过来,但眼皮重的仿佛有千斤重,想睁也睁不开。轻轻一嗅,就能闻到医院特有的味道。
又缓了好久,眼睛才睁开来。
朝四周扫描了一番,周围静悄悄的。身上吊着针水,微微淤青的手上洒着一束阳光。看样子今天天气不错,只是不知我还能走多久。
许若楠他们看我醒了,推门而入。
“姐,你现在怎么样了?”他焦急的问着。
“还好。”我气若游丝的说着。
一旁的夏满满看到我就哭红了鼻子,看来我病得不轻,没让她少担心。
“满满,别哭,死不了。”我低声安慰她。
这么一讲,她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的说:“什么死不了,医生说你要换心脏。万一......”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许若楠狠狠的瞪了一眼,什么也不敢说了。
“有话就说。”我盯着许若楠。
他不吭声,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我有点生气,这两个人怎么搞的。什么也我不告诉我,就算我死了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夏满满,你说。”我眼里含着怒气问她。
夏满满见许若楠站在一边,才讪讪的说:“医生说你要换心脏,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心脏,就会......就会......”她说道后面越发的哽咽,哽咽的话都说不出。
我则是眼前一黑,一颗心坠入了无底深渊。就如同一个判了死刑的犯人,战战兢兢的等待着死亡。被时间所凌迟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生不如死。
不禁想起曹操的那首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我在心里苦笑,我的一生就这么完了?
要找到可以移植的心脏,谈何容易。这可是一命换一命的手术,代价太大了。
几乎是突然之间,许若楠在床边跪了下来。
“姐,我把我的心脏给你。就算我死也要救活你。”许若楠悲痛的说着。
“你疯了!我不同意!”我撕心裂肺的朝他喊着。
许若楠不能死,我宁愿我死,他也不能死。他身上肩负着家族的事业,肩负着家族的希望,他绝不能就此倒下!
“可是......可是我重金悬赏,也找不到合适的心脏,我根本没有办法......”许若楠一向坚强,现在却哭了起来。
我看着是阵阵心痛,觉得自己的身体都空了,整个灵魂已经飘向了鬼门关。
护士进来,通知他们探视时间到了。
许若楠走的时候,我说道:“许若楠你不准把心脏给我,否则我就算死也不要!”
许若楠他们被请了出去,我看到韩异跟萧子寒也在外面。大概是探视时间不够,他们只得改天来了。
我在里面神情凝重的看着他们在外面交谈,一个个绷紧了脸,如临大敌般。
帮我换吊针的护士是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很有经验。
她率先跟我说道:“许小姐,你倒不必担心你弟弟会把心脏捐给你。”
我拧着眉头问:“怎么说?”
“他前几天去验血型,他的血型跟你的不同。”护士阿姨还笑着说。
听她这么说,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就连睡觉也睡得安稳,什么梦也没做。
一觉睡醒,已经是朝阳四射的早晨了。
我深深的吸一口气,企图闻到阳光的味道。现在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太重要了,我多想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事,只可惜这副躯体已经承受不住了。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听到门“吱吱”的开了。
闻声而忘,是韩异跟萧子寒。
看到他们,我不禁想起了林漠。
所有的人都到了,唯独他不在。
当年是我错怪他了。
但是我不后悔,与其要他守着我,看着我死去,倒不如让他离开我。想起来,我还要感谢苏慕。不是吗?
韩异过来握着我的手,神色黯淡的说:“你廋了。”他眼里布满了血丝,看来没少为我的事操心。
我无力的笑笑,命都快没了,廋不廋也不重要了。
“你们别担心了。”我知道,这句话只是自欺欺人。
萧子寒在一边又气愤又懊恼的说:“都是该死的苏慕,她竟然这样害你。我要不是现在没空,我早就飞去法国干掉她了。你要是死了,我他妈的拉她给你陪葬!”
我心里还在苦笑,就算杀了她也没用。她是个为爱而疯的女人,她这么做都是因为因爱而生的恨。而恨,是反面的爱,是爱的极端。
“然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韩异说着说着眼里就泛起了泪光。
“别哭好不好?”我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
他握着我的手悲痛的说:“好。你也要好起来。”
萧子寒在一边又气又急,“我真是没用,连你都救不了。”
对于死神,人类是最束手无策的。
人生到了尽头,也是天注定了。
“别怪自己了,这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我轻声安慰着。
他们俩都重重的叹
了口气。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护士就进来请他们出去了。
韩异走到门口回头说:“然然,你要坚强,你一定不会死的,”
我向他笑笑,表示明白。
他们出了门,还长久的站在走廊那,透着玻璃跟我做眼神交流。
我苦笑着,何必呢?垂死之人,有你们这些朋友已经足够了。
于是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明天的到来。
每天都像金丝雀似的,待在这个毫无生机的鸟笼里,觉得气都短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我在这住了多久,大概有一两个星期了。
许若楠在外面跟护士交流了几句,然后就跑了进来。
“姐,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许若楠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
我笑着看他,“什么事那么开心?”
“姐,我找到可以移植的心脏了,明天就手术。”许若楠越说越兴奋了,脸上洋溢着自我住院以来从未有过的笑容。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由衷的开心。
一个人从天堂下到地狱,然后再从地狱上到天堂,这种喜悦是无法言语的。
“许先生,我们现在要给许小姐检查身体,准备明天的手术,麻烦您先出去。”医生说道。
许若楠心情大好,一脸喜悦的说:“好好好,你们检查,你们检查,我先走。”
然后医生就把我推出了病房,做一系列的检查。
我满怀希望的憧憬着未来,想象着明天以后,我就可以继续活着......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然后全身麻醉,然后......毫无知觉的睡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病房里了。
许若楠、夏满满、萧子寒都在一边,韩异却不在。
“姐。”
“许然。”
大家激动地喊着。
“我是换了心脏了吗?”我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是啊。”夏满满高兴地合不拢嘴。
我隐隐有点不安,“是谁捐的心脏呢?”
“你管他是谁,只要你活着就行了。”萧子寒对此事一点也不感兴趣,他只在乎我是不是还活着。
我却瞪了他一眼,“别人救了我,你应该感谢那个人。”
一命换一命,我用一生都还不了这份情意。
“行了行了,我们大家都出去吧。让我姐好好休息。”许若楠说道。
然后众人在他的领导下,乖乖的出去了。
又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医生说移植心脏后,我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排斥反应。
那天,许若楠他们一行人欢天喜地的接我出院。
出院前,我特地找了医生,想问他谁是捐的心脏。可他却说他也不知情,只知道那个人姓韦,是位男士。
我心里一直叨念着韦先生这三个字,到底是谁呢?
大家说为了庆祝我的“重生”,在家里举办了一个简单的聚会。
“来,大家干一杯!”萧子寒说道。
大家就这样欢呼雀跃的在喝酒,在欢笑。
疯了一阵子,我一个人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摸摸心脏,总觉得里面有个洞,用酒怎么填也填不满。
放下酒杯,我静静看着最近一两个月的娱乐报。
心里总是挂记着林漠,是我错怪了他,但我却不敢打电话给他,害怕跟他说一句话。
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通过外界这些不大真实的讯息来了解他如今的生活。
不知道他还恨不恨我。
看着那些娱乐报,没有太多关于林漠的消息。
反而是有许多我住院的报导:“许氏集团董事许然心脏病发”“许氏集团董事许然病危”“许氏集团有可能易主”,还有一则报导让我啼笑皆非:“许氏集团董事许然逝世”。我这么个大活人还活在这世上,狗仔队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灵通了?
继续翻下面的娱乐报,一则报导让我眼前一暗:
“风云人物林漠订婚”
后面还配了张林漠跟他未婚妻穿着礼服并肩而站的图片。
我慢慢的抚摸照片上的林漠。英俊沉稳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他身上的每一处,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而他的未婚妻一头如墨的黑发散在身后,紫色的蕾丝线将一束小发悬在耳侧,显得越发美丽。大概,只有此般高贵美丽的人才能配上林漠吧。
而我,将永远的成为历史。
苏慕说得对,我现在是既失去了韩异,也失去了林漠。
心里是阵阵的痛,像是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着,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你在哭。”萧子寒端着酒杯看我。
我下意识的摸摸脸颊,但是没有泪珠。
“你的心在哭。”他强调了一番。
我看着他,突然感到一阵迷茫。不自觉的说:“你醉了。”
尽管我知道他酒量好,不可能这么快醉,可是我还是在提醒他。
他凑过来,有股浓烈的酒味。他在我耳边喃喃道:“你说得对,我就是醉了。”然后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吻了我,他脸颊泛红,带着酒意说道:“你真美。”
我推开他,严肃道:“你真的醉了。”
然后低头看报,不再管他。
我相信他没有醉酒,他还有理智,他不会对我做出我不愿意做的事。
继续翻着报纸,看到一则报导:“韩氏集团易主”。
心生疑惑,赶紧往下看:原董事长韩异近日放弃集团,与一神秘女子共赴别国。而如今韩氏集团的新董事长为韩异的双胞胎弟弟韩越......
报纸下方的八卦看点还写道:韩异跟胞弟韩越最明显的区别就是韩越脸上有颗痣。两兄弟虽是双胞胎,某些方面却大有不同。例如说:几年前,韩越孤身一人赴美国留学,而哥哥韩异则留在本地大学就读......
我虽然也有听说韩异有个弟弟,但看到相片时还是吃了一惊。两人长的真的是一模一样,唯独是那双眸里流露出的眼神不同。韩异的眼神温柔却有让人觉得有种距离,而韩越的眼神则是十足的冷漠,仿佛还带着杀气。我几乎可以断定,韩越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想到这,突然回过神来。为什么韩异说走就走,走得这么突然?
情急之下,拨了个电话过去,可是电话传来的却是: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