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极简,一共就两层,茶楼里大多都是行经此地的外乡人跟一些在镇子上做生意的商贩。
代情在二楼寻了个座儿,点了壶清酒,又要了盘瓜子,便单手托头撑在桌子上,目光投向一楼正上方的戏台上。
戏台之上,坐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说书先生,见茶馆里的人坐的差不多了,那老儿抖了抖几乎要垂到眼下的长白眉,咂咂嘴吧,清了清嗓子,又握住折扇起身踱了几步,待茶馆里的茶客目光纷纷投来时,才吐了一口气,悠悠然开讲。“话说三年前,那已经无故被灭国的安乐国境内,发生过一件怪事。事情的起因是发生在一个月高风黑的晚上。这夜,刚好有一队准备去楚越国贩明灯的车队路经此地,走着走着突然被一阵狂风席卷,那狂风将车队包围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渐渐散去。”
“然后呢?”看客中,有一年轻的茶客忍不住插嘴问道。
说书先生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拿起折扇在手心敲了两下,又故作神秘的说道:“待那狂风走后,车队就开始清点人数,发现竟没有一人失踪或者受伤,然后发现他们托运的货物全都不见了。三千只明灯,一个不剩。”
“三千……明灯。”代情收回落在说书先生身上的目光,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按照说书先生所说,那狂风必然不是简单的风,而是一阵妖风,可这妖风为何放任活生生的人不要,偏偏要那几千只破灯。想来也只是些空穴**的传言罢了。
她正欲端起酒杯,恍然间忽看见杯中倒映出三千明灯的场景,像极了她在安乐生辰之时,独幽送她的生辰礼。
“呵。”她咬牙将鼻尖泛起的酸楚逼了回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禁酒咒,那不过是独幽为了让她戒酒养伤的谎话罢了,可她偏偏就是信了独幽的话。直到独幽死后,她才知道这个事实。
所以,她又毅然决然的开始饮酒酗酒,阿慕才会时时叮嘱,劝诫着她,不让她喝酒。
可她每每想起独幽的时候,那撕心裂肺的痛,只能依靠着烈酒来麻痹自己,只有这样,她才会暂时觉得她的那颗心并没有那么的痛不欲生。
桌上一壶又一壶的烈酒被她喝尽,直到天色暗沉,茶馆打烊了,小二开始赶人了。她才勉强抱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出了茶馆。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街道两侧的商铺也都合上了门板,只剩下两盏零碎的灯笼,在夜风中来回摇曳着。
她右手提着酒壶,双眼微眯,脸上还泛着两抹诱人的红润,摇摇晃晃的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山脚通向山顶的那条杂草横生的小路,已经被苏千易修好了,为了方便她夜里下山上山,苏千易还特地沿路放置了几盏夜灯。
她漫步阑珊的顺着小路往前走去,时不时抬手喝着她手里的清酒,她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走着喝着,渐渐的她只觉眼前昏暗的光亮,一点点暗了下去,而她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忽然,她脚下一痛,腿一软,上身不由自得朝正前方坠去,就在她即将坠入地面之时,她腰间忽地一紧,随即跌进了一个冰冷刺骨的怀抱。
她身子猛然一震,手上的酒壶随之滑落,碎了一地,浓郁的酒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而起。
她缓缓抬起头,去看此人的脸,可她却怎么也看不清,朦胧中只看见一双深情款款的紫眸。
“阿情……”不等她看清,富有磁性低沉的喃喃低音,在她耳畔萦绕,冰冷柔软的触感,随即在她唇边渐渐晕开。
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