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林薄雪的声音克制,又尤为的冰冷,“我们分手,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楚渊,之前一切都是说谎的。”
左手边,陆修远正笑容满面的盯着他,按断了电话,满意的对他夸道:“说的不错。”
从上往下看,林薄雪被捆在破旧的椅子上,他整个人冷冷清清的,额角留着几滴血,衬得漂亮中带着几分冷艳感,手上的戒指被扔在了地上,不同于旁边不安分的林珍,直接被打晕了。
陆修远强势的掰起林薄雪的下巴,目光中隐隐带着变t的偏执感,特别是被这双眼睛注视到的时候,没有碍眼的楚渊。
陆修远居高临下道:“你看,现在你的楚渊一点都救不了你,不如求求我啊,薄雪。”
“学长,让我求你吗?”林薄雪眸色淡漠,他笑了笑,只是语调冰冷的说,“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陆修远盯着他,笑容逐渐消失,“你要认清形势。”
“不如现在,就直接杀了我。”林薄雪冷冷道,望向了黑暗中的人影,陆修远只是其中的一环,不会是主谋。
—
一天前,夜晚。
林薄雪准备回国,屋子里面的行李箱被拉开,放不少东西,他甚至顺走了一件楚渊的外套,偷偷塞在最下面的一层,还有给小阿瑾买的衣服和吃的。
小兔子蹲在行李箱前,莹白的脖颈低垂,专心致志的收拾东西,随口安慰一边正在虎视眈眈盯着他的楚渊,“乖啦,已经陪你多待一天了。”
楚渊踢着拖鞋,闷声的弯下腰,双手熟练的从腿弯把他抱起来,远离行李箱的区域范围,霸道又可爱,“哥哥。”
林薄雪坐在他的腿上,无奈的晃了晃腿,白色的拖鞋半搭在白皙的脚上,开始讲道理,“阿渊,松开,我总是要回去的,机票已经重新买过一次了。”
楚渊的下巴靠在他的颈窝边,一米九的大男人抱着他的腰不动,冰冷的手指好像怎么都暖不热,深邃的眸子看着他,仿佛怎么贴也不够,“阿雪,让我再抱一抱。”
林薄雪只能任由他抱,语气逐渐变得软绵绵的,垂下眼睫,捧起软白的脸颊,看着有几分可怜劲儿。
他瓮声瓮气的开口,在替小阿瑾说话,“阿瑾自己在家呢,很想我们呢呀。”
提起爱哭的小阿瑾,楚渊总算松手了。
“好吧,我给你收拾。”
林薄雪松了一口气,好说歹说过了一关,他穿好拖鞋,回到自己的位置收拾。
楚渊的手指,突然提起了大衣的一角,唇角逐渐带起疏散的笑,“阿雪,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衣服吧。”
林薄雪的手指立刻若无其事的压上去,他把衣服盖好,其他的东西堆了上去,软软糯糯的说,“你看错了呀,我有一件一样的呢。”
偷偷拿楚渊的衣服,险些被发现了,呜。
林薄雪紧张的眨了眨眼睛,半边脸都要烧起来了。
楚渊拿起旁边的东西,笑起来,学着他的语气,慢条斯理道:“嗯,是我看错了,黑色的大衣很常见的呢。”
小兔子烧红了耳垂,默默握拳。
算了,他理亏,呜呜,要是承认,又得让楚渊找到理由欺负他。
林薄雪坐飞机走的时候,楚渊站在机场的登机口,插着大衣口袋,面色冷峻的看林薄雪的背影,在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心里有些烦躁,这破工作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
别野看得出楚渊的心情不佳,靠近低声说,“三少,还有最后一轮谈判,很快就能回国了。”
楚渊冷淡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机场。
他的耐心快耗尽了,以后不会再接这样的工作。
林薄雪上飞机就带着眼罩睡觉,中间起来吃了两顿飞机简餐,囫囵咽下去,带着隔音耳塞重新昏沉的睡过去。
飞机一落地,开机后,他就立刻给楚渊发信息。
那一边正是睡觉的时间段,楚渊直接秒回,反手拨回来一个视频电话,人正靠在床边望着他,温柔的喊,“阿雪,到了吗?”
一看就是没休息,专门等他的,林薄雪有些心疼,站在明亮的燕市机场内,专门给他拍了一圈,认真哄道:“睡吧,晚上再给你打。”
林薄雪回来也有工作要处理,加上自己一直在跟的进度,虽说他的目的不在此,全部推给沈助理一个人,未免不好。
林薄雪放下行李箱后,换了一身工作的衣服,立刻去公司,只是外面仍旧穿着楚渊的外套。
公司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林薄雪拎着带回来的小礼品,让实习的女生发下去,收获一堆欢呼声,他去办公室拿过需要他审查的文件,面色沉静的坐回了位子。
唯独无名指上带着情侣戒指,加上平时没有带首饰的习惯,无意中在透露出,这次休息所经历的事情。
一个灼热目光,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上面。
期间,林珍找理由过来请教他问题,顺便殷勤的送给他了一杯咖啡。
林薄雪放在旁边,并没有喝。
文件需要校改,他在旁边仔细备注好,重新发了回去。
看了大半天的电脑,眼睛不免有点酸涩感。
林薄雪拉开抽屉,从里面的空烟盒里面倒出一根烟,拿着打火机,去了走廊尽头。
灯火明暗,漂亮的指节掐着烟,他轻轻咬在唇齿间,有些倦怠感席卷身体,他划开打火机,沉静的点燃。
林薄雪只吸了一口,细细的吐出。
随后,便任由烟在手指间燃烧,飘起浅白的雾,靠在落地窗前的柱子边,清冷的眸子望着外面的城市景象,隐约有些孤寂感冒在心头。
或者说,是帐然若失的感觉。
旅行和爱情一样让人迷恋,他恰好两个刚刚经历了一遍。
他克制着,不再去回想。
林薄雪低头,捻灭了烟。
他回头,一片黑影悄无声息的盖住了他,落地窗的玻璃目睹下一切,带着口罩的黑衣男子,手上拿着一块布,快速捂住了美人的口鼻。
化学药剂的作用下,连反抗的力气都变得微乎其微,他来不及做过多的反应,径直往下倒去。
不远处,林珍捂着嘴巴,他往后退,“我…什么都没看见。”
“既然来了,一起吧。”男人微笑,走上前压着对方的肩膀,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他,同样的方式来了一遍。
林珍被扔到了一旁,和林薄雪齐齐放。
他的语气有些后悔,又带着一些阴森感,“两个人,真是有点难处理了呢。”
-
京郊,废弃工厂。
林薄雪醒来时,人正被捆绑在椅子上,旁边是歪头晕着的林珍,空间过于安静,有一种空旷的死寂感。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样子,看到了几个正对着他的摄像头,密不透风的记录每个动作和表情。
目的在他。
“你们是谁?”他看着红外摄像头,云淡风轻的问。
直到林珍醒来,陆修远才走进来,缓缓出现在他面前,语调还是温和,和楚渊说的一样,他虚假的要命。
“薄雪,身体难受吗?”
嘘寒问暖?不如把他放了。
林薄雪淡淡道:“还好,学长,没想到能遇到你。”
“这个环境有些辛苦,你多担待。”
“谢谢学长。”他们聊天的样子不像是在这样的地方,反而像在高档的咖啡厅里,言语间暗暗交锋。
可惜,林珍在一边很是吵闹,木头椅子咯吱咯吱响,破坏了严肃的氛围,颇有委屈的感觉,“陆总,您为什么要把我也绑起来啊,我是您的人,我没有私心的啊。”
陆修远站直身体,面色冷了下来,看见他就来气,抬手扇了几个巴掌,“让你去靠近楚渊,你做了什么?我当初怎么答应你们林家的,一堆人拿了钱不干事。”
“我…努力了。”这才知道陆修远并不想管他,不敢多说话了,他的脸上很快肿了起来,眼冒金星的垂下头,不多会儿就又虚弱的晕了过去。
陆修远目光阴恻恻的,伸手掏出了林薄雪的手机,他故意一直没关声音,看到手机电话的来电提醒。
——老公。
前两天,楚渊刚把名字设置为老公。
看的陆修远心里冒火,“薄雪和楚渊那小子出国玩了几天,现在看起来感情不错啊。”
“姓楚的知道你在对他演戏吗?”陆修远没接,而是颇有兴趣的提起条件,他的手指捏着林薄雪的肩膀,笑着低语,如同丑陋的恶魔,“薄雪,现在告诉楚渊,让他死心。”
“他这么爱你,一定会伤心的不得了。”
当初楚渊跟在林薄雪身边的时候,陆修远没少被楚渊阴,现在转盘跑到了他的手上,自己才是把握时局的人,
漂亮脆弱的眸子抬起来,他反问,“你能给我什么?”
这幅反应,不像是爱上,真是过于冷静了,他果然猜的没错,失忆的林薄雪并不爱楚渊。
心里一爽,陆修远大方道,“作为交换,你说完后,我可以给你讲讲当年你父亲的事情。”
他甚至毫不避讳,提起跟踪林薄雪的几年时间,还有最近发现的一件事,就是林薄雪对世人的伪装。
比起当初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现在真是让他更加喜欢,还有着迷了,可怜的小白花,实际上是聪明的猎手。
可惜,他棋高一筹。
陆修远笑道:“而你调查了这么久,不就是想知道,林世诚怎么死的吗?我可以告诉你。”
陆修远拿着他的命脉,威胁的轻而易举,如果楚渊没有准备的找过来,只是多加危险,他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告诉楚渊。
十分钟后,林薄雪闭上眼眸,他冷静的睁开,思路清晰明了,“你说的我都已经做了,说吧,我父亲怎么出事的。”
陆修远拉过一张椅子坐上去。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似乎已经笃定,自己要带林薄雪离开的事实,“趁着人没来,我可以给你讲讲。”
外面都是保镖,林薄雪这个身板,跑不掉。
“林家,在当时的药企里发展的如日中天,林世诚花了很多钱,从十年前开始培养制药人才,他一辈子唯一的弱点就是自己的兄弟。”
“薄雪,你应该都知道。”
林薄雪没说话,他要听真相,才不是这些大家都知道的废话。
陆修远不在乎他的冷淡,继续讲,“当时,林世诚研究新药,他选的方向是研究少数派的药物,和林琮、林宛然的背道而驰,林家越壮大,两个人越发贪婪,非要去国外捞什么教授,他们两个也听不懂,跟着人走。”
“据说,这个药物能够治疗癌症,取代市面上所有的同类产品,林世诚是保守型,他没有同意,只让人投入了一小部分资金,林宛然非常不满。”
陆修远轻笑一声,“再然后他们想,不如把你父亲拉下来。”
“他们一起,策划了一场车祸,想把你父亲弄的残疾,只是没想到,货车超载,人居然死了。”
林薄雪居然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愤怒,他咬紧牙关,只感觉可笑,丝毫没发觉,纤细的手腕在粗糙的绳子上磨出了血印。
或许很疼,但比不上他的心痛。
“你呢,你在里面又是什么角色?”
当年事情发生时,陆修远是一声不吭,可他同时是自己父亲资助的学生,这就是虚伪的人性吗?他无数次的为此感到作呕。
陆修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苍白的辩解道:“我是实习律师,我什么都没做,也做不了。”
林薄雪感受到了,仿佛从骨子里传来的寒冷感,他轻轻战栗,咬紧牙关,对他冷冷讽刺道:“你是想告诉我,你只是看着事情发生,对吗?”
林薄雪忘了自己身处危险的弱势,也忘了自己已经被关起来一天,只是愤怒的,无数次在为父亲感到难过。
他说,“陆修远,你真恶心。”
陆修远受不了这样的视线。
他非常的不悦,低下头,猛地扯开了林薄雪的领口,莹白的脖颈勒出一道红痕,眼看着林薄雪在自己手下,艰难的呼吸。
陆修远很想听他求饶。
可他总是用一双漂亮到摄人心魂的眸子,充满无辜的望着他,又或是现在,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冷傲样子。
不,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穷学生。
他是最有前途的律师,组建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他靠着许多人的关系,快速爬上了这个位置,又谨慎的靠近他,做一个好好学长。
林薄雪,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薄雪,我是一个卑劣的人,那又怎么样。”陆修远冷森森的看着林薄雪,指尖突兀的压上他的肚子,有些怅然的病态,“你猜猜,我查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陆修远说出的一瞬间让人感觉如蛆附骨。
“阿瑾,原来是你生的啊”
林薄雪感到浑身发麻,泛着摇摇欲坠的恶心感,仿佛倒在了虫子堆里,那种感受一定比现在要好一点,“你滚!”
在黑暗角落一直观察的人,在看到林薄雪这幅颤抖着厌恶的样子,笑容渐浓,走了出来。
“你出去看着。”男人带着口罩,抬手让陆修远离开,明显地位高于陆修远。
陆修远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男人插着卫衣口袋,不急不缓的坐在了林薄雪面前,鸭舌帽下,一双眼睛正看着他。
嘶,有点可怜呢。
林薄雪咳得肌肤泛红,更是眼睛泪汪汪的,说话的态度并不算友好,冷冰冰的问,带着十分的尖锐感,“你又是谁?”
“哦,猜猜吧。”
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在有兴趣的和他聊天,“你不是很聪明吗?”
林薄雪苍白着面孔,漠然的移开视线,他道:“我不知道。”
…
电话非正常的挂断后,楚渊回拨回去,电话已关机。
楚渊心里不安,立刻让别野联系了国内的人,要全力快速的找到林薄雪,他不能让哥哥有任何危险。
阿雪在说,自己前面的话是在说谎。
就算是分手,他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会好好谈,何况,他们刚分开,没有任何感情不好的预兆。
楚渊眼神冰凉,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和手机等一个小时。
没有等来任何结果,越来越多可能发生的原因放在了眼前,可能晕倒了,可能被人绑架,更可能是不知去向的,消失在他眼前。
——和上一次一样。
楚渊找到一辆私人飞机,紧急联系大哥帮忙,然后,他带着人匆匆赶回去,留下楚深的助理收尾。
南林市,楚家灯火通明。
楚深眸色温润,他坐在书房里,电脑屏幕上是处理信息,他和楚渊电话里探讨了几个方向。
最后他的结论无疑是松曼。
楚渊这些年,生活离得远,意识不到这种手段带给楚深的熟悉感,绑架林薄雪,没有要求赎金,想要的无疑是别的。
而他的弟弟心里最重要的人,是林薄雪。
除此之外,他暂时想不到别的。
楚麟醉醺醺的,被保镖架着扔进了楚深的书房,躺在地板上,笑嘻嘻的,“大哥,找我什么事啊…一起喝酒吗…”
楚深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楚麟的酒气很大,导致洁癖患者的表情不免有些嫌弃,略微烦躁的问,“最近,松曼让你做什么没有?”
“啊,她只让我老实待着啊。”楚麟傻乎乎道,他向来害怕楚深,从小养成的恐惧感,说什么答什么的类型。
楚深目光清淡,让人把他又抬了出去。
他准备去找松曼问问,迎面撞见了风尘仆仆的楚如卿,怡丽的五官上,一脸怒容,拎着包包,颇有要打一场的气势,“哥,松曼又做什么缺德事了。”
“我们去看看,一会儿你先说,我在旁边看着她。”楚深拍了拍妹妹的背,“燕市有朝宗,他们在搜查了,我们尽量找一下线索。”
楚深低声嘱咐,让人去松曼的卧室找。
楚如卿点头,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大步往松曼的化妆室走去,直接踢开了门,“松曼,出来。”
坐在化妆桌前,正享受美容的松曼,一副花容失色的表情,“如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林薄雪是不是你让人绑的,松曼,你要点脸吧,多大了,不知道给自己积点德吗?”楚如卿大步走过去,直接用手把她拎起来,“怎么,不承认是吗?”
门外刚到楚英泽,松曼提前约好的,为了不被他们单独堵着,她委屈的说:“英泽,你女儿不分青红皂白欺负我。”
楚英泽吼道:“如卿,放开你母亲。”
楚如卿挤出来几滴眼泪,一只手猝不及防的夺过了桌子上的手机,直接面容解锁,松曼被推到椅子上。
楚如卿转头看向楚英泽,拿着手机翻开,语气娇俏的,更显得难堪,“我弟弟快急疯了,母亲倒像是个没事人,还能和被人谈笑风生,哟,怎么还和人撒娇呢。”
楚深拿过手机,淡淡的讽刺道,“父亲,您头上的草,看来真是不少啊。”
楚英泽听的脑子乱乱的,扔出一句话,“松曼,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楚如卿和楚深拿着手机,站在了远处。
争吵不休的声音当做背景音,上面的地址刚刚发过来,还没来得及删除,他拍下来,连同这个电话,一起给金朝宗发了过去。
这种事情,讲求时效性。
楚如卿和楚深一起转身,看向了松曼,面容温和,里面藏着锋利的刀,“松曼女士,讲一讲,你是怎么违法犯罪的吧。”
——燕市,京郊。
金朝宗让人把地方围住,协助警长。
警察在前面,谨慎的打开了门。
——与此同时,林薄雪面前的男人摘下了口罩。
是一脸无害,长着一副娃娃脸的季遇,他听着陆修远的汇报,神色自若道,“不急,我给的地址,是错的。”
陆修远有些不理解他对于松曼的态度,“为什么?”
“因为那个女人给的条件,并不值得我冒险。”
季遇并不是很喜欢陆修远这个下属,总是觊觎他的东西,声音同时冷了下来,“你问的太多了。”
林薄雪抬起了头,他问,“你为什么要抓我?”
季遇缓缓笑道:“前辈,当然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