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很快来了,别野和沈助扛着楚渊下楼。

林薄雪脸色雪白,他急匆匆的准备关门,视线一瞥,把桌子上的药和手机放进口袋里,单脚蹦着进了卧室,拿了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白团子的猫咪抬起漂亮的小脸,眼瞳蓝蓝的,始终跟着他,最后在门边,巴巴的窝在他的脚边不啃走动,温暖又绵软的触感。

“喵呜~喵~”

林薄雪蹲下来,视线温柔,手指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不知道楚渊这种感觉的人,竟会养猫。

“你乖乖在这里,我会带他回来的。”

“喵呜~”猫猫歪头,蹭了蹭他的手指,像是相信了,目送着他关上门,乖乖跑回猫窝内趴着。

楚渊躺在这里,像是在躲开自己。

为什么要躲开呢,他明明也可以接收楚渊的坏情绪,理解他不好的状态。

别野没走,他站在车边,留下帮林先生开车。

林薄雪从电梯里出来,一只苍白的手抱着袋子,额头低垂,颇为艰难的过去,让别野开着自己的车。

“谢谢。”

“我应该做的。”别野拿过车钥匙,张扬的红发搭在额角,轻轻被风吹过,发丝动了动,“林先生,您不用太着急,楚少会没事的。”

“对,他会…没事的。”林薄雪扶着车窗,微微点头,只是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的不从容,紧张的整个心快跳出来,泛着不安感。

“需要我扶您吗?”别野探头问。

林薄雪摇摇头,“不用,谢谢。”

他一直不喜欢同陌生人有肢体接触,所以一直拒绝楚风和别的人,却本能的接受了楚渊。

在一番折腾后,林薄雪坐上了副驾驶,拿出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他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

他们也是这样突然离开自己的。

车辆往医院的方向开去,林薄雪闭上了眼睛。

一定会没事的。

一下车,林薄雪提着袋子一瘸一拐的走向急救中心,上台阶时差点被跑过来的人撞倒,别野跑去去借了一个轮椅,他总算能不用自己伤痕累累的右脚走路了。

楚渊在急救室,洗胃。

“原因药物过量服用。”沈助道。

“我知道了。”林薄雪捏紧了手指,他低下头,总算松了一口气,靠在冰冷的塑料椅子边。

他眸色清冷又沉静,双手抱着带着,冷眼旁观来来往往的人跑来跑去,各种悲喜交叠。

他看不到别的,他只等楚渊。

沈助去缴费,别野去买晚餐。

他们找个理由走开,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林薄雪找不到别的联系人,他打电话询问了容斐,对方立刻转发过来一条手机号码。

容斐嗓音略微的干哑,说话间隙,剧烈的咳了咳,“你找他,他应该了解楚渊的状况,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林薄雪有点担心容斐的情况,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提着一袋子药,看起来习以为常,究竟是什么病。

“金朝宗先生吗?”林薄雪拨了过去,“我是林薄雪,楚渊住院了,他正在洗胃,因为药物过量。”

“请问,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金朝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了地址,随后回答道:“我马上来。”

背后的门再度打开,林薄雪回头,他踉跄着推着轮椅往前。

看到了被护士推出来的楚渊,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喊出的音调含着委屈,低低的一句,“楚渊。”

楚渊虚弱的睁开了眼,看到在墙边角边,他的小兔子在忍不住的哭,他招了招手,很快被推进了病房里。

林薄雪跟在后面,推着轮椅慢慢过去,认真听护士的嘱付,他眼巴巴的坐在旁边,放好东西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蹦出来了一句,“楚渊,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你家猫还在等你。”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很生气。

楚渊现在还是病人。

楚渊脸色苍白,手指勾了勾他的衣服,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精神笑着问他,“阿雪呢,不等我吗?”

林薄雪转过头,温软的眸子散着气,语调冷冰冰的,拿出口袋的药。

他咣当一声砸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我等你,可是你呢,为什么难受也不告诉我。”

下一瞬间,难以控制的散发哭腔,委委屈屈的在难过,他埋下头,柔软乌黑发发丝垂下,轮椅往后退。

离楚渊不是很远,但这个时候的楚渊根本碰不到他。“楚渊,你说好要陪我的。”

林薄雪很难过,指尖抓在轮椅上用力,声音很低,帘子半拉上,同外界隔绝,“我真的很怕你死了。”

楚渊还未全部恢复,冷眸泛着无奈和自责,看着待在边角说完开始不发一言的小兔子,他叹声道,“阿雪,我不会离开你。”

楚渊说:“我会陪你一辈子。”

你活多久,我就活多久,我们的一辈子。

林薄雪听完,才慢慢的往回挪,眼眸依旧红红的,坐到楚渊的旁边,软绵绵的说,“这次我先放过你,你睡吧,我看着你。”

楚渊疲倦的闭上了眼,他是真的累了。

每次吃药,都能缓解精神的紧张和压力,让他梦到以前的梦,以前的生活。

自从回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吃药,却意外的进了医院。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回来,待在m国的疗养院里,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晒着太阳,吃着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获得一张可笑的出院许可。

楚渊对医生说,我想见到我的爱人。

他是我的生命,我…是正常的。

医生是舒曼安排的,除了会阻止他出院,平常看起来还不错,甚至会和他聊天,问他的爱人是什么样的。

楚渊总是不说真话,林薄雪在他的话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形象,各种各样的故事发生,千奇百怪。

后期,医生已经不相信他有爱人了,楚渊只是笑一笑,不会否定,他怎么可能会把危险带给林薄雪。

直到大哥楚深亲自来找他,楚渊才从疗养院解困出来,上次给舒曼的回报,还只是开始。

这个女人想把他控制在国外,想要他永远回不来。

这样,就没有人来打扰她的生活。

楚家人,个个守礼。

除了一个楚渊,他是楚家行事中的意外。

拉帘拉开,林薄雪抬眸,金朝宗出现在他们面前,沈助已经和金少解释了基本情况,对方表示了解。

“他醒过了吗?”金朝宗问。

“醒了,又睡着了。”林薄雪道。

金朝宗的视线从楚源苍白的脸上离开,他缓缓勾起唇角,轻轻抬起了手,“林先生这边请,不是有问题要问我吗?”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基本情况,别的,就等他告诉你。”金朝宗没走很远,只是出了病房,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

林薄雪推着轮椅,乖乖的点了点头,“好。”

“你的性格比以前温和了。”金朝宗不由得情不自禁道,视线看向林薄雪,“要是以前,我对你你说这些话,早就让我走了。”

林薄雪听多了这句话,语调从容道:“金少,人总是会变得,二十四岁的我和二十岁不一样。”

金朝宗没再多提,直接进入正题,“阿渊在当年车祸后,失联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他待在了疗养院,伤了一只腿。”

“当年,我也发生车祸了。”

一瞬间,林薄雪抬眸,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车祸,是四月十五日吗?”

“是一天。”

金朝宗捏了捏烟盒,“这样说,你们一起的吗?”

林薄雪不确定,尽量的回忆,片段是零零碎碎的,“可我醒过来时,救援人员说,车上只有我一个人。”

金朝宗立刻道:“我会调查这件事,先不要和楚渊提起,当年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发生什么了吗?”林薄雪不解。

金朝宗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冷冷淡淡的,“林先生,他一度以为你死了。”

他笑的客气,漫不经心的开口,不经意的多透露了一些给当事人,“所以当你重新以楚风未婚夫的身份出现时,阿渊气的快疯了。”

林薄雪有些怔愣,楚渊怎么会听到他死的消息。

金朝宗站了起来:“我会调查,阿渊就麻烦林先生多多照顾了。”

“好。”

“对了,林先生是从哪里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金少停了脚步,转头问道。

“容斐,我问他要的。”

金朝宗听到后,浑身舒畅的笑了起来,说的话云里雾里的,变得温和极了,“多谢。”

林薄雪推着轮椅慢慢回到病房,脑子始终乱糟糟的,太多信息了。

不知道如何梳理。

楚渊在他面前躺着,他的心渐渐静了下来,似乎每一次都是楚渊在照顾他,在观察他,就连睡醒的时候,也是楚渊先醒的。

总算可以好好看他了。

林薄雪软白的手指抓住了楚渊的手,温温柔柔的握紧,“这次,我陪你。”

就算前方是一团看不清的黑雾,我们也可以一起闯过去,也许从他带楚渊见父亲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