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听见宋城的诘问,李让不由得嗤笑出声。
“画虎不成反类犬,也好意思谈古礼!”
“既然宋爵爷要和本官谈古礼,最起码一套完整的礼器要准备好吧?”
“为何只有铜箸、铜鼎、铜案、铜樽?”
“本官不知道古礼,但也知晓铜匕、铜俎、铜盘、铜碗、铜敦、铜爵之类的礼器,为何一件没有呢?”
李让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出了一大串礼器的名字。
宋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指着李让想反驳什么。
但李让岂能给他这个机会,当即追问道:“是凑不出来,还是欺我李让不识礼仪?”
此言一出,就见宋城脸色一下子定格,最终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主位上那人。
见李让几句话便化被动为主动,主位上那人也坐不住了。
当即沉声道:“李监正,我百家传承至今几经沉浮,先贤留下的礼器丢失泰半,纵然今日礼仪不周,但仍不失一颗重视之心,就算李监正不喜欢,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吧?”
闻言,李让脸色一沉,看向那人问道:“我咄咄逼人?”
“阁下设计陷害李某至亲,险些令李某陷入九死一生之境地,现在邀李某赴宴更是连名讳都不肯透露,阁下觉得李某咄咄逼人,某家反倒想问阁下一句,这便是你们这些古老传承山门中人的待客之道?”
李让的话中隐隐带着怒气,他确实愤怒。
若非想要看看这百家传承都是些什么货色,他今日绝不会陪他们在这里演这么久的戏。
什么贤士论道,比得上他凭白将那么多利润白白分出去?
自己付出了人情,付出了真金白银的代价,到了这里还要落下一个咄咄逼人的罪名,真当他李让是泥捏的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他李让是个活生生的人。
主位上那人听见李让的诘问,眉头微微皱起。
随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朝李让拱手一礼道:“这倒是某家的不是了,某家田襄,墨家巨子。”
李让收回视线,看向堂中其他人,眼神冷冽得宛如锋利的刀子。
宋城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朝李让拱手道:“某家宋城,农家侠魁。”
坐在宋城身旁的那人站起来,笑眯眯的看着李让拱手道:“贫道李淳风。”
“李淳风?”
听见这个名字,李让不由得眼神一凝。
“据李某所知,李道长是如今的道门魁首,怎的又与百家扯上了关系?”
李淳风笑呵呵的开口道:“道门虽非太上老子所创,却也是道家传承,如何算不得山门?”
“哦!”
李让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李淳风的说法。
自我介绍继续,坐在李淳风下首那人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朝李让拱手道:“某家璇玑城华良,领医家传承。”
“公输家,公输铭。”
“阴阳家,韩度。”
李让挑了挑眉,淡淡的应道:“在下李让,无师承无派别!”
古礼既然被打断,田襄索性也就不再搞那些有的没的。
看向李让问道:“李监正既然坚称自己无师承派别,可否能为老夫解释一下,为何李监正对于百家学说能够无师自通?”
李让白了他一眼,淡淡的答道:“如果你们还不说正事,而是非要纠结李某的师承派别,那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田襄沉默片刻,随后看向李让道:“既然李监正不愿吐露,那田某也不好强求。”
李让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田襄。
如果他下一句话还是废话,那李让一定转身就走。
田襄似乎看穿了李让的想法,急忙出声道:“对于贸然试探李监正一事,老夫先在这里说声抱歉。”
“一声抱歉就算了,你好大的脸啊。”
李让直视着田襄,眼神中忽然燃起怒火。
香水的利润,每年最少几十万贯,就因为他们一次试探,他损失了六成。
“那李监正意欲何为?”
与李让对视着,田襄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他堂堂墨家巨子,显学门派掌门人亲自道歉,这小子还在不依不饶,饶是他多年的涵养,此刻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心塞。
李让伸出两根手指,淡淡的说道:“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按照每年香水纯利的六成赔偿我的损失,第二,为我所用!”
“竖子好胆!”
李让此言一出,田襄还没说话,宋城便先坐不住了。
倏地站起身来指着李让呵斥道:“尔不过一介黄口孺子,侥幸得了百家传承方有今日,胆敢反噬师门,就不怕百家雷霆之怒吗?”
“呵呵!”
闻言,李让忽然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宋城道:“别再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早就说过,我之所学与百家毫无干系,就你们手中掌握着那点破烂,我还看不上。”
回了宋城一句,李让转头看向田襄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之所学远比你们守着的那些破烂东西要先进得多。
如火药,曲辕犁这般利器我手中还有很多。
我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来试探我,也不知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想要掌控我。
但如果你们继续来招惹我,我不介意对你们赶尽杀绝,反正就你们那些已经被时代淘汰的学说我也看不上。
现在,二选一,我时间有限,还请巨子尽快做出抉择。”
李让现在已经完全没了继续和他们虚以委蛇的想法。
不管他们是想选自己做他们在朝堂上的代言人也好,还是想出山重新和儒家兵家法家纵横家争夺显学之名也好,李让都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他从后世带来的那些先进的知识,让他有着将百家传承弃如敝履的底气。
墨家牛逼,造得出热气球吗?
公输家牛逼,知道什么是水车水磨吗?
农家再吊,知道怎么育种,怎么建大棚,怎么提高粮食产量吗?
至于道家,道门势力是很大,但宗教这种东西,李让从来都不感兴趣。
阴阳家,什么玩意儿,一点用没有。
在李让看来,在场之中唯一还有点用的也就只有璇玑城的医家传承了。
毕竟,李让不懂医术。
李让睥睨的神色,狠狠的收获了一波仇视的眼神。
就连一直笑呵呵的李淳风,此刻也是变了脸色。
“李监正,正所谓得饶人处且......”
李淳风话还没说完,李让便挥手打断了他,冷声道:“李太史,此刻才说这句话是否晚了些,若非本官请了宿国公出手,你们今日会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和我谈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李淳风一愣,随后皱眉道:“李监正言重了,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罢了,想做百家在朝堂之上的代表,政治智慧总不能差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做百家的代言人了?”
李让将炮口对准了李淳风,追问道:“照李太史这么说,若是李某没有识破你们的圈套,是不是就活该被褫夺官职流放千里,还是说你们站在神位上太久,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神,可以随意定夺凡人的生死?”
李淳风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喟然长叹。
但李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继续嘲弄道:“连一套礼器都凑不齐的神,还真是活久见,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论起喷人,李让两世为人就从来没有服过谁。
在后世,李让手持一柄键盘,狂战三天三夜都不带发怵的。
反正现在没有生命之危,当然是宜将剩勇追穷寇!
所以,嘲弄完李淳风,李让便将目光看向田襄。
问道:“巨子,考虑得如何?”
李让眼神与田襄对视着,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已经暗暗搭在了连弩之上。
喷人得喷,但是自己的生命安全也要保证。
这叫战术上蔑视,战略上重视。
从他们能够轻易布下杀局将自己引诱至长安,李让便知道这不是一群良善之人。
而他提出的两个选择,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不像是会同意的样子。
李让岂能不防备他们暴起伤人。
田襄坐在主位之上,望着李让眼神之中的讥讽。
心中有恼怒,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本以为寻到了一颗能够让百家传承重新现世的棋子,却不曾想看似软弱的棋子却是一头吃人的老虎。
此刻,他是真的有些后悔去招惹李让了。
谁能想到在李世民面前如此恭顺的李让,在面对他们这些古老学派的时候,会如此咄咄逼人?
照理说,一个连火药,制盐之法,曲辕犁这些利器都愿意无偿献给朝廷的人,怎么都不该是一个强硬的人才对。
按照计划,他应该老老实实的成为百家在朝堂之上的傀儡,为百家在朝堂之上杀出一块立足之地。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可惜李让不知田襄心里的疑惑,否则一定会狠狠的嘲笑他一阵。
制盐之法,曲辕犁,火药这些东西留在他手上只会招祸,而且,就算他拿在手里也变不成钱。
拿去换官职换爵位才是真正的用途。
香水,烈酒,肥皂,水泥这些真正能赚钱的东西,才是李让需要牢牢把握在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