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有些傻眼,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回长安?

闻言,李让干脆将所有图纸全都塞进刘仁轨手里。

“陛下的圣旨,本侯也不敢抗旨不尊啊。”

刘仁轨眉头紧皱,问道:“那松州城,松州城的百姓怎么办?”

李让摇摇头,低声道:“松州城的建造,就交给你了,图纸都是已经画好的,按照图纸施工就是,至于松州百姓,卢遂不是还在嘛,他才是松州刺史,轮不到咱们操心。”

“可下官毕竟只是个小小的七品官,只怕难以服众!”

刘仁轨仍旧是满脸疑虑,主要是李让和安修仁一走,松州就变成卢遂最大了。

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如何能在一个四品高官的眼皮子底下辗转腾挪。

要是到时候发生分歧,松州到底是听他的,还是听卢遂的?

听出刘仁轨的言外之意,李让不由得抽抽嘴角。

沉吟片刻,李让摇头道:“我和安将军走后,松州这两万民夫和五千守军归你调遣,城建之事你一手抓下,民生方面,便是卢遂的事情。”

“那要是卢刺史......”

刘仁轨迟疑地开口,但话说到一半,便又立即闭嘴。

李让淡然道:“莒公今日和卢刺史逛了一天,便是在交代这些事情,届时你与卢刺史互不干扰,各做各的事情。”

“下官,行吧!下官这就先去把事情理顺。”

刘仁轨点点头,神色有些黯然。

“去吧!”

李让也没有挽留,对着刘仁轨摆摆手,旋即走回主位上坐下,开始发呆。

老实说,今日唐俭带来的种种消息,还是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李世民要改革,虽说这件事情和他其实扯不上什么关系,可他毕竟是以军功起家,勉强也算是将门之一。

若是李世民挥刀砍向将门,将门反抗时,难免会将他裹挟。

这是大势,他无法抵抗。

因此,他若是想要置身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自请外放,远离朝堂中枢。

不过,离长安太远了,似乎也不太行。

想到这些屁事,李让不由得暗叹口气。

旋即打定主意,回到长安之后,就跑去书院里教书去,不管谁叫都不出来。

做出决定之后,李让起身伸了个懒腰,倒在软榻上,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一大早,唐俭的使节队伍便做好了回程的准备。

军队里的伙夫也是早早的起来生火做饭,顺便做了些干粮给使节团带着路上吃。

毕竟是天使不是,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走。

峡谷旁,李让和安修仁并肩而立,等候着唐俭和卢遂告别。

这一次唐俭来松州的目的,基本上没有遭遇什么大的阻碍。

不过,官面上的人就是这样。

该做的面子工程还得做,该走的面上流程也得走。

官场沉浮嘛,谁也不敢保证谁就能一直辉煌下去。

李让打了个呵欠,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手中热乎乎的面饼,整个人满脸疲态。

随口撕扯下一口面饼,李让慵懒道:“还走不走啊,这都说了半个时辰了!”

安修仁面无表情的侧过头,望着李让意兴阑珊百无聊赖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低声道:“你要是等得不耐烦,自己先去马车上补个觉去,在马背上打盹算什么事儿。”

听着安修仁的训斥,李让扯了扯嘴角,几大口将面饼吃完。

“行,那我先去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待会儿起程了叫我!”

李让对着安修仁随口招呼了一句,余光忽然瞥见刘仁轨站在不远处,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李让对着他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在松州能做的一切,现在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的事情,需要刘仁轨自己去把控。

虽说他想招揽刘仁轨,刘仁轨也曾说过,若是他们能够从松州活着回去,再把酒言欢。

不过现在这样的局势,李让肯定不会再把事情做在明面上。

一个武将,招揽文官......

尽管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在做,可李世民现在毕竟在改制。

李让不打算帮李世民,但也不打算给李世民添麻烦!

走到使节团的车队里,李让随便找了一辆还算干净的马车钻了进去。

马车里有运御酒时铺设的干稻草。

现在御酒没了,就只剩下厚厚的一层稻草,很柔软。

李让打了个呵欠,呈太字形躺在稻草上,再掀过来一层稻草盖在身上充做被褥。

然后,就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中午时分,他神清气爽地掀开马车的帘子,春日的阳光照进马车,很暖和,一点都不刺眼。

“侯爷,行啦?”

陈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让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阳光,不由得问道:“咱们离开松州了?”

“嗯,已经走出二十里地了!”

陈一点点头,控制着战马靠近马车。

李让皱了皱眉,忍不住将头探出马车朝后面看去,只见身后是长长的车队,熟悉的松州,却是早已消失不见。

确认他真的已经离开松州之后,李让不由得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便在松州待了半年多。

尽管这半年以来,每日的生活千篇一律,不是在提心吊胆,就是在和吐蕃人打仗。

但不可否认,他在松州倾注了不少的汗水与鲜血。

一股淡淡的不舍萦绕在心头,又很快被驱散。

陈一笑呵呵地问道:“侯爷,是不是有些不舍啊?”

“拿命守下来的,肯定不舍啊!”

李让翻着白眼回了一句,走出马车来到车辕上,陈一牵过战马,李让轻松一跃,便坐上了马背。

陈一刚想开口,前方忽然传来唐俭苍老的声音。

“李小子醒了是吧,上前来,陪老头子唠唠闲话!”

听见唐俭的声音,李让不由得挑了挑眉,控制着战马越过几辆马车。

唐俭并未选择乘坐马车,而是骑在一匹马上,不时的和一旁的安修仁小声说些什么。

“唐伯伯!”

李让开口喊了一声,打马与二人并肩前进,和安修仁一左一右护着唐俭。

听见李让的声音响起,唐俭不由得侧过头,笑骂道:“小滑头,年纪轻轻的,精神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