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皱了皱眉,沉思一瞬,回道:“让他们来城楼上见我,”

话音落下,一旁的方老五不由得脸色一变,低声劝道:“毕竟是长安来的天使,你还是去见见,得罪了可不太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是什么时候,谁管来的是什么人,就算是陛下来了,我也走不开。”

李让的态度很坚决,生死存亡之际,他确实没心思去见什么所谓的天使。

“二蛋,你......”

方老五欲言又止。

前来报信的将士倒是无所谓,他是兵,李让是将,将说什么,兵就怎么做。

他起身,朝着李让拱手一礼,旋即转身小跑而去。

“二蛋,你这是何必,那是天使,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谈不上得罪,陛下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昏君。”李让无所谓地回道。

他对李世民有绝对的信心,绝不会因为几个太监的几句挑拨话,便去猜忌一个臣子。

因为,历史已经证明。

否则当初房玄龄被人举报谋反的时候,李世民不会让房玄龄自己看着处理别打扰他打仗。

闻言,方老五张了张嘴,也不再多劝。

现在的李让固执得厉害,已经不是他曾经手下那个他可以随意打骂的大头兵了。

二人在城楼上等候不久,一个老太监便在几个全副武装的将士的护卫下走上城楼。

或许是因为李让没有亲自出城相迎,也或者是老太监天生不爱笑,总之,老太监一张脸上看不见半点表情。

看见老太监的刹那,李让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因为他在老太监身上闻到了独属于影子卫的腐朽味道。

李让率先朝着老太监拱手一礼,沉声道:“见过天使,本将军务繁忙,未曾出城相迎,还请天使恕罪。”

听见李让开口,老太监的表情总算微微有了点波动。

他摇摇头,声音沙哑道:“无妨。”

老太监一开口,似乎空气之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李让的表情也是瞬间凝重起来。

李让看着老太监问道:“陛下让你过来送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是四号过来?”

老太监摇摇头,没有回答李让的问题,而是沙哑地开口道:“陛下口谕,李县侯接旨。”

李让愣神一瞬,微微躬身,道:“臣李让,聆听圣谕。”

见李让做出接旨的动作,老太监开口,毫无语言色彩的开始转述李世民的原话:“李小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死了,回来长安,朕还有事情要你去做,另外,金城那小妮子不懂事,我叫人先带她回长安,你不用担心......”

老太监以平淡的语气转述着李世民的原话,但李让还是能想象到,李世民在交代老太监传达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语气和神态。

随着老太监的讲述,李让也知道李世民特意让影子卫给他送来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书院最新研制出来的新一代热气球。

据说与相比李让弄出来的一代热气球,还有李靖带到吐谷浑草原上,在草原上发挥了极大效用的二代热气球,都有很大的区别。

至于具体是什么区别,需要李让自己去试验。

李世民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老太监足足讲了盏茶功夫才停下。

确认老太监已经说完之后,李让躬身一礼,应道:“臣,李让,领旨。”

老太监微微颔首,对着身后招招手,几个将士便将一个大木箱搬上了城楼。

看着眼前的木箱,李让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据长安传来的消息所说,他离开长安之后,书院便研制出来了一种可以依靠人力转向的热气球。

李靖大军开拔的时候,将书院的热气球存货全都带走了。

这一次在草原上,估摸着热气球也起了点效果,否则李世民不会特意让人送一个过来松州。

老太监示意几个将士将木箱子放下,旋即面无表情的看着礼让,沉声道:“李县侯,东西已经送到,金城郡主某家便带她回长安接受封赏了,李县侯无需挂念。”

闻言,李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影子卫的人,李让不太想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至于金城,让老太监带回长安也好,总比留在黑水县,让他每日提心吊胆的要好。

老太监说完,也不停留,径直带着几个将士下了城楼,速度快得让刚刚得到消息,正端着铜钱赶来的刘仁轨都没有接触的机会。

刘仁轨端着一盘子铜钱上了城头,看着眼前的木箱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一盘子用红布盖着的铜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李让深吸口气,淡然道:“已经走了,不是所有内侍都收钱的。”

刘仁轨迟疑道:“那这些钱?”

“清点一下库房吧,看看还有多少钱,均衡一下,分给将士们。”

听见李让要他把钱都分给将士们,刘仁轨不由得有些迟疑道:“可这是松州的秋税,要是分了,陛下追责起来......”

李让轻笑一声,拍拍刘仁轨的肩膀,淡然道:“老刘,知道你为啥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是个八品小官吗?”

闻言,刘仁轨不由得一脸懵逼。

李让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对岸的吐蕃大营,说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卢遂那厮会这么大方,将秋税留在库房里吧?”

“这......”

刘仁轨一愣,迟疑道:“可刘御史离去时,说库房里的钱就是秋税啊。”

“呵呵~”

李让呵呵一笑,摇头道:“既然是秋税,他干嘛不带走呢,粮食,官印,衙门他都搬走了,你觉得他带不走几千贯钱吗?”

“下官以为......”

刘仁轨刚刚开口,便被李让打断,“这就是世家子弟的为官之道,他们不会让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他们政途的威胁存在,如果是秋税,他早就带走了,之所以在库房留下钱财,就是要你用的,去吧,把钱分了,让大伙也高兴高兴。”

刘仁轨的脸色有些拧巴,但纠结片刻,他还是端着铜钱下了城楼。

他不明白什么世家子弟的为官之道,但他信任李让,李让说这些钱能用,那这些钱就肯定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