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还不知道长安城里已经有人视他为人生导师,更不知道有人愿意为了他和自己的亲哥哥拼命。
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把李泰引为生平知己。
可惜,他不知道,不仅不知道,他现在还很惆怅,非常惆怅。
至于他惆怅的原因,也很简单,金城要来松州。
数日前,安修仁领着一千精骑成功歼灭了吐蕃的前锋军,并炸毁了吐蕃人的攻城器械,松州二战告捷。
这个消息传到黑水县之后,迁徙到黑水县的松州民众无不欢呼。
王二也趁着这个机会在金城面前显露真容,拿出了李让手书,请求金城回长安养胎。
谁料金城在得知李让在松州城上两战告捷的消息之后,不仅不愿回长安,反而非要赶来松州与李让汇合。
还说什么既然李让能打败吐蕃人两次,就能打败三次四次。
说得吐蕃人不是人,而是纸糊的似的。
偏偏金城的决定,王二还阻拦不了,至于动粗,他更不敢。
于是乎,他只能先派人来松州,让李让做好迎接金城的准备。
得到家臣的传来的信息之后,李让的心情就跟吃了屎差不多。
指着黑水县的方向骂了半个小时的胡闹,最终也只得妥协。
他太了解金城了,别看金城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金城都是无条件用户。
但金城决定要做的事情,即便是他,也更改不了。
金城倔起来,就是一头倔驴。
也不止是金城,整个李家人似乎都这样,一旦决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也不知道这是李家人祖传的基因还是什么?
总之,很难搞。
所以,他不得不妥协。
但现在,要如何安置金城,又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他不可能将金城安置在松州城里,且不说松州城内的建筑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就说这满地的火药,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一个孕妇,住在一个地下埋满了炸药的城池里,这合适吗?
就算都督府的地下没有火药,万一其他地方爆炸,巨大的声响,对于孕妇来说也是很大的影响。
可若是安置在野外,需要抽调人手修建居所不说,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他哭都来不及哭。
松州的荒野可不是长安,荒野上,什么东西都有。
大型猛兽,病毒细菌,还有瘴气。
尽管现在是冬天,瘴气的影响没那么大,但也不能忽视,毕竟,那是孕妇。
愁!
太愁了。
李让坐在城楼上,满面愁容。
让一旁的安修仁,刘仁轨,方老五,张元等人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王二叫人来报信的时候,他们也在旁边,也知道了金城怀孕,而且准备来松州的事情。
大唐的军律,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将领不能带女眷上战场。
但战争不要女人,或者说得严谨一点,战争不要营妓以外的女人,早已是古今中外所有将领墨守成规的规则。
至于营妓,那个不算,那只能算是战争之时,为了防止将士们精力过于充沛闹事寻衅的泄欲工具。
刘仁轨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抽调些民夫回来,在山上盖几间房子?”
“某觉得可以,那些民夫的主要任务,无非是从黑水县运粮到松州,半个月才往来一次,抽调一些出来无伤大雅。”
安修仁果断开口附和。
这个时候,要从松州城内抽调人手不现实,倒不如从黑水县调集民夫。
至于建筑材料,从松州城内现拆就是。
李让摇摇头,无奈道:“不是建房子的问题,关键是建在哪里,松州城下,小狼山里全都埋了火药,若是建在远离松州城的地方,以金城的性子,不天天朝着松州城跑就有鬼了。”
这话一出,安修仁也不由得有些为难。
金城的性子,旁人不知道,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若是离得太远了,指不定金城每日朝松州城跑几趟。
张元沉吟道:“不如建在峡谷的山口旁边,距离松州城近,也不虞忧心被火药误伤。”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李让,安修仁,刘仁轨便齐齐摇头。
“不行,咱们早晚是要弃城的,再说了,哪有把房子建在道路上的,影响大军撤退,也影响民夫运粮,要我说啊,最好还是让弟妹就待在黑水县,现在松州确实不适合安置孕妇。”
安修仁缓缓开口,顿时引得几人叹息不已。
李让点点头:“有道理!不能任由她这么胡闹下去了,这是战争,不是儿戏。”
李让说完脸色平静下来,而后转头看着刘仁轨问道:“尉迟和柴令武呢?”
刘仁轨道:“二位小公爷,在后山巡视几处引火点呢。”
“行,把他们叫来,我有事要他们去做。”
刘仁轨点点头,唤来一名将士,让他们去叫尉迟宝琪和柴令武。
李让有些无奈地叹口气,静静地眺望着沱水对岸的吐蕃大营。
自从吐蕃前锋军被安修仁全歼之后,吐蕃大营就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之中。
三万吐蕃军,先后被松州歼灭三千人与六千人,战损九千,对于任何一支军队来说,这都是巨大的损失。
所以,李让大抵能猜到为何吐蕃大营会陷入沉寂。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吐蕃人应该是已经向国内求援了。
吐蕃援军不知道何时会到,金城又非要赶来松州,还真是,没一处让人安稳的。
不多时,柴令武和尉迟宝琪匆匆赶来。
“李世兄,你找我们?”
二人对李让行了个军礼,又对着城楼上的其他将领抱拳,堪称面面俱到。
“金城在黑水县,她还打算来松州,你们赶过去保护她,顺便告诉她好好留在黑水县,等到战争结束,我会去黑水县接她。”
二人一愣,有些难以置信道:“金城姐,她在黑水县?”
“她什么时候来的?”
“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要来松州,你俩得去阻止她,王二那个废物,指望不上。”
听着李让无奈的语气,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还疑惑,李让身旁的亲卫怎么都不见了,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