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的建议还是在松州城地下埋满炸药,待小狼山於堵沱水之后引爆松州城。”
安修仁指着沙盘上的松州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李让摇头道:“说起来倒是简单,但谁去引爆火药,还有,谁能保证掩埋在地下的火药还能够保证?”
方老五一脸沉思道:“冬日沱水水量不大,为何不能等全歼吐蕃人,或者吐蕃人退兵之后再想办法疏浚?”
此言一出,李让和安修仁不由得齐齐摇头。
安修仁道:“谁也不敢保证吐蕃人会来多少人,会有多少人死在小狼山之下,也没有人能保证吐蕃什么时候退兵,若是我军疏浚沱水时,吐蕃大军突然杀过来,我军定然会损失惨重。”
李让接过话头,解释道:“沱水不能於堵太久,否则一旦大水俯冲而下,整个益州平原都要遭殃,所以,炸塌小狼山的同时,还需要将沱水引流。”
听完安修仁和李让的解释,方老五也不再说话。
三人相视无言,都有些为难与纠结。
还是那句话,沱水不能在上游於堵太久,不必说什么沱水冬日水量不大这样的屁话,水量再小,它也是蜀中数一数二的大河。
就在三人为难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李县侯,下官以为,不妨试试让沱水改道的法子。”
“改道?”
帐中三人一愣。
刘仁轨大步踏进营帐,朗声道:“不错,据下官所知,蜀中多山,地动频繁,沱水亦是数次改道才形成了今日的河道,下官笃定,溯源沱水上游必定有古河道,既然吾等无法确认吐蕃人什么时候退走,不如试试截流沱水水源,恢复古河道。”
此言一出,李让和安修仁顿时眼睛一亮。
让河水改道,这样的主意,他们都没有想过。
安修仁道:“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咱们有火药,只要找到古河道与沱水现在河道交接的地方,以山石抬升水位即可。”
听见安修仁赞同自己的主意,刘仁轨不由得笑道:“不错,如此一来,就算无法完全截流沱水,亦能让松州此段水量变小,大大减小益州平原遭受冬日涝害的可能性。”
李让果断点头道:“让河水流回古河道,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李让做出决定,安修仁便立即唤来亲卫,吩咐亲卫先去和王二接上头。
正好王二在打探松州周边的地形,以此完善营帐之中沙盘。
让他们去溯源沱水寻找古河道,顺便提前让古河道两侧的百姓撤离。
虽说大水改道一定会让一些住在古河道两岸的山里人家遭受损失,但目前来说,这是最省力最省事的事情。
至少,蜀中数十万人不用再担忧什么时候沱水忽然就朝头上倾泻而下。
唤来亲卫安排好任务之后,安修仁便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刘仁轨肩膀上,大笑道:“吾等领兵之人都没想出来的法子,让你一个文官想出来了,老实说,你当文官真是屈才,有没有兴趣弃笔从戎,来军中效力?”
听着安修仁的打趣,刘仁轨笑着摇摇头,淡然道:“将军说笑了,下官现如今不也在军中效力吗,这是文官还是武将,有什么分别吗?”
听出刘仁轨言语之中的拒绝之意,安修仁不由得一愣,旋即摸摸鼻子笑道:“也是。”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李让的神情也轻松起来。
看着因为被刘仁轨拒绝显得有点尴尬的安修仁,再看看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刘仁轨。
李让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刘御史知兵事?”
听见李让发问,刘仁轨急忙笑着摇头:“侯爷太高看下官了,下官哪里懂什么兵事,就是在陈仓做县尉时,训练过几天衙役而已。”
“我观刘御史能将两万民夫管理得井井有条,更是能想出让沱水改道这种法子来避免蜀中遭难,老实说,本侯也认为刘御史做个御史有些屈才。”
李让没有说什么让刘仁轨弃笔从戎之类的屁话,只是单纯的陈述他做御史有些屈才的事实。
毕竟,一个能将两万民夫管理得井井有条的人,还能解决李让和安修仁都没能解决的难题的人,当一个七品御史,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更别说李让早就开了上帝视角,他深知刘仁轨最后会达成什么样的成就。
所以,李让此言,既是在试探,也是在招揽。
反观刘仁轨,听出李让的言外之意之后,不由得愣神一瞬,他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得出来李让话中的招揽之意。
不过,他有些纠结。
他很清楚为何他现在已经将近不惑之年,却仍旧只是一七品御史。
说白了,就是朝中无人。
他也很清楚,这个世界,并非是一个有才能就能得到重用的世界。
因此,对于李让的招揽,要说他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要知道李让的爵位虽然只是县侯,但传国县侯的含金量,即便是比起一位国公也丝毫不差。
大唐有几十位国公爷,但世袭罔替的传国县侯就李让这么一个。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确定李让要让他去做些什么。
他很想施展自己的抱负和才能,但如果条件是要成为别人的附庸鹰犬,那他宁愿挺直腰板做人。
沉默一瞬,刘仁轨忽然苦笑道:“侯爷说笑了,下官为官乃是为大唐效力,官职大小都是为百姓排忧解难,何至于有屈才之说。”
这话一出,李让心里顿时狂喜。
刘仁轨没有拒绝他的招揽,虽然也没有说同意,但李让已经明白了他的隐忧。
李让眼珠子一转,略微沉吟片刻,点头道:“有道理,刘御史是个好官,这点本侯深信不疑,不如这样,若是此次咱们能从松州或活着回来,你我再好好交流一下彼此的治国理念,如何?”
闻言,刘仁轨顿时长舒一口气,“如此,甚好!”
李让没有逼他做什么选择,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想做官,做大官,施展抱负,但他也不会随意选择投效别人。
他需要先了解李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