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盘这种东西,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妙用。

安修仁是常年领军的大将军,他很清楚一份详细的地图对于军事能起到什么样的推动作用。

为何大军之中常年要花大代价养着精锐斥侯营,很大原因便是因为一个精锐的斥候或许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走向。

而斥候用来左右战争的东西,便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探回来的各种地形地貌和敌方兵力部署。

而沙盘这种东西的出现,至少能让军中斥候的工作量减少一半。

他们只需要去打探一次,回来将探查到的地形地貌做成沙盘,之后只要那个地方不发生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对地形地貌造成改变,便能一直沿用下去。

“好东西,当真是好东西!”

安修仁目光热切地看着地上的长安城模型和只有轮廓的骊山。

“要不怎么说你小子脑子灵醒,本将怎么就想不出来这么精妙的东西呢?”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安修仁抬起头与李让对视一眼。

“李让......”

“安将军做主便是,小弟可不会领兵,也不会打仗,最多就是出出主意!”

安修仁刚刚开口便被李让打断,听出李让言语之中浓浓的信任之意,安修仁的表情瞬间正经起来。

“好,既然你信某,某也不会让你失望,这一次,就算吐蕃人是铁打的,咱们也要啃下他们几块铁骨头!”

安修仁拍着胸脯,一脸严肃的朝李让保证道。

李让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

对于安修仁,他百分百信任,在草原上的时候,就是他负责出主意,安修仁负责去实施。

两人虽然说还谈不上配合得天衣无缝,但好歹是将颉利给逮回了长安。

这样同生共死的情分,足以让两人无条件信任对方。

安修仁也不继续矫情,搞清楚沙盘的作用之后便开始调兵遣将。

李让与安修仁麾下的亲兵各出二十人,由王二率领组成斥候队伍,一人双马,连夜加急赶往松州。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必须摸清松州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地形。

他们自己去看也好,去找松州当地百姓问也好,总之,在大部队到达松州之时,他们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送走王二率领的四十人之后,整片大营也逐渐陷入沉寂。

...

翌日,天色蒙蒙亮时,整支队伍便继续拔营而起。

两万民夫组成的队伍,在大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黑线,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

而这支队伍的尾巴后面数里开外,还紧紧的跟着一支数百人组成的商队。

值得一提的是,这支商队的东家竟然是四个妙龄女子,年纪最大的不会超过二十岁,年纪小的更是只有十六七岁。

正中的马车之中,年岁最小的女子正在给年岁最大的女子捏脚,另外两个女子则是手持托盘,不时喂那女子一口果汁或是零嘴。

享受片刻,年纪最大的女子忽然咂摸着嘴道:“原来是这种感觉,难怪夫君喜欢让你们三个伺候他,果然不错。”

此言一出,三女对视着捂嘴轻笑起来。

没错,这支商队的主人,正是李让的大老婆金城和另外三个小老婆。

几日前,金城就和李让提过,要和他一起出征,只不过被李让给一口否决了。

不过以金城的脾性,就算李让拒绝了她,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她做不到的。

于是乎,她果断召回了一支商队,以行商的名义开赴松州。

三女捂嘴轻笑一阵,月儿将一块糕点放进金城嘴里,有些忧心地问道:“夫人,咱们就这么去松州,若是要让侯爷知道了,他会不会生气啊?”

金城靠在软榻上,豪迈地摆手道:“他能生什么气,咱们去做买卖,和他去打仗又不冲突。再者说了,咱家人丁不旺,侯爷一走就咱们几个女人留在府上,也忒没劲。”

此时的金城,仿佛彻底释放了她的天性,既没了宗室郡主的温婉,也没了侯爷夫人的大气,反倒是像个女土匪山大王。

当然,说归说,她眼中还是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隐忧。

倒不是怕被李让怪罪,而是怕万一吐蕃人打过来,李让还得分心保护她们。

来的时候,一拍脑门就来了,此刻到了路上,才忽然意识到后果。

忧心片刻,金城开口道:“婉容,去问问管事,蜀中的商队回信了没,照这个速度,咱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陇南,可不能给夫君拖了后腿。”

闻言,婉容起身朝金城欠身一礼,缓缓退出马车。

见状,金城沉思片刻,转头看向月儿,吩咐道:“月儿,你脑子灵醒一点,再去看着安排安排,咱们此次是去给夫君帮忙的,还是要保证万无一失的好,另外,商队的速度还要放缓一些,别让夫君察觉到咱们跟在他屁股后面。”

月儿微微颔首,转身下了马车,不由得微微叹口气。

在她看来,夫人这次的行为还是略微有些冲动了,这么瞒着侯爷赶往松州,若是不出什么事还好,但凡出点事情,她都不敢想以侯爷的脾气,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躺在马背上睡觉的李让心里面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不确定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让一下子从坐直身子,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嘀咕一句,李让的脑子疯狂转动。

他心里的预感一向很准,一般当他有不好的预感时,必定要发生什么大事。

方才那股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也不是不好的预感,总之很古怪。

李让闭上眼睛复盘一遍,又将历史上今年发生的某些大事件回想了一遍,但都没有察觉到哪里出了纰漏。

“奇了怪哉!”

李让的嘀咕声落在一旁安修仁的耳朵里,安修仁顿时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怎么,就心里面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李让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