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在原地嗷嗷怪叫半天,腰间的痛感终于稍微缓和了一点。

随即一脸厌世的靠回躺椅之上,继续开始沉思起来。

他发现了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世人皆知,五姓七家互相联姻互相合作,向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进退。

包括李让一直以来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知道了崔慎的真实身份之后,让李让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假设说,假设崔慎当真是清河崔氏隔代培养出来的家主。

那么李让可不可以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崔慎的态度就相当于清河崔氏的态度?

如果朝这个方向去思考。

那么今日崔慎上门拜访,李让可不可以认为是清河崔氏在服软?

毕竟崔慎忽然上门要和李让交朋友这事儿,实在是过于梦幻了一点。

大家是仇人,仇人那注定就是要不死不休的。

要是换成李让是当代崔氏家主,就算崔慎再优秀,他也不会放任他去和仇人交朋友。

世家是有风度,有修养,但不是有病!

你死我活的情况下,还让继承人去和仇人交朋友,那不纯纯脑子有坑吗?

但崔氏偏偏还真就让崔慎大庭广众之下上门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很难让人理解啊。

如果这个假设真的成立,那么李让很容易就能得出来一个结果。

那就是清河崔氏准备当二五仔,准备背刺盟友,就算不背刺,也极有可能当墙头草。

“嘶~”

一想到这种可能,李让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清河崔氏,那可是清河崔氏,五姓七家之中真正的领头羊。

历史上高士廉编撰《氏族志》时,位列一等士族第一家的清河崔啊。

李让一下子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迈步就要朝书房而去。

只是才刚走到月门处,李让便又顿住了脚步。

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他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清河崔氏是五姓七家之中的领头羊老大哥,李让要是告诉别人清河崔氏有可能当世家之中二五仔,其好笑程度不会亚于有人说李世民要认颉利当干爹。

更何况,这只是他的猜测。

他没有证据。

万一人家清河崔氏就是有这样的肚量呢,万一清河崔氏在把崔慎当隔代传人培养只是谣言呢?

总之,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没意义。

就算他告诉李世民,李世民也不会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李让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意兴阑珊的转身继续在躺椅上躺下。

仰头看着天,李让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大唐的套路太深了。

一环接着一环,让他难辨真假。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有些怀念后世的反诈APP了。

没有科技的日子,他就只能用脑子去判断某些事情的真假,判断出来的还不一定是对的。

伤脑筋。

好想回家找妈妈!

瘫坐了好一会儿,李让决定泡个澡。

毕竟要去江南了,也不知道江南有没有热汤,趁现在好好享受享受才是正道。

至于其他事情,烦了,毁灭吧!

晃晃悠悠的从躺椅上起身,慢条斯理的打开阀门开始放水。

哗啦啦的声音顿时引来了几声惊呼。

娟儿小跑过来接替了李让,一边放水一边哀怨道:“侯爷,有事您吩咐妾身一句就好,放水这种事情怎么能劳您亲自动手呢?”

要不李让怎么说娟儿就是个傻的呢。

听听,这话就不像一个聪明人能说出来的,连婉容都比她聪明。

至少婉容还知道偷懒。

娟儿开始忙碌,李让转过身面对着看戏的三女,没好气道:“几位夫人,劳驾,准备一下零嘴,茶水,酒,桑拿房。”

在几个女人面前,李让的命令一向不太好使,所以不管是月儿还是婉容都同时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金城。

直到金城点头,两女这才开始动手准备李让需要的东西。

“叛徒!”

李让眼神阴郁的盯着月儿,忍不住恶狠狠的嘀咕了一句。

听见李让的嘀咕,金城顿时捂嘴轻笑。

笑罢,一脸自得的凑到李让身旁低声道:“怎么样,妾身管家还是有点手段的吧?”

李让朝金城伸出了大拇指,露出一脸便秘的表情:“不错,夫人果真深得娘娘与母亲的真传。”

金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正欲转身去帮忙。

下一秒,便被李让环住腰带进了水里。

金城凶巴巴的瞪了李让一眼,不满道:“为什么每一次都不等人家脱完衣裳呢?”

李让撇了撇嘴:“有这个必要吗?”

“天都没黑!”

“不重要。”

“娟儿,下来!你刚才说的话认真的吗?”

娟儿一脸懵逼的问道:“什么话?”

“不劳我亲自动手的话!”

“妾身岂敢欺瞒侯爷?”

“那行,坐上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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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让依旧是日上三竿才一脸厌世的捂着腰子从后院走出了前院。

随口吃了点早餐,李让便取过今日的报纸看了起来。

多日不看报纸,李让发现报纸的版型又有所变化,排版更加精美,广告区域上的商家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报纸上找了许久,李让才在报纸上找到了自己想看的消息。

报纸上称,据雍州各级官吏的亲身调查,王氏于关中的别院发生爆炸,确实系火药所为,另外,雍州刺史府的差役在王氏别院附近还发现了夜行衣数十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关于火药的来源,乃至于火药为何会爆炸的原因,全都没有写出来,可谓是给百姓留足了遐想的空间。

看完之后,李让除了称赞一句有水平之外,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就这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足以让百姓们议论纷纷。

至于事实的真相如何,那已经不重要了。

随手将报纸捏成一团丢到一边,李让几大口吃完早餐,便又回到后院继续开始摆烂。

只是刚刚躺下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婉容咋咋呼呼的声音。

“侯爷,侯爷,有客人到了,周管家让我来告诉您一声,说是什么宋国公府来的,问您见不见?”

婉容的话音刚落,李让便顿时精神一震。

别人可以不见,宋国公府来的人,那必须见啊!

李让快步起身朝门外走去,心中开始暗自猜测起萧禹派人过来的目的。

年前他让萧禹给江南士族传话,江南士族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拒绝。

而这个时代的隐形规则,不表达拒绝的态度,那便是可以谈。

之所以不明说,无非是他给的条件还不足以让江南士族迅速做出决定。

现在自己要去江南了,萧禹就叫人过来,莫非是萧禹良心发现,准备先表个态,好让自己安心的去?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李让无视了报信的婉容,一路来到前厅,见四下无人,不由得一脸懵逼的对着周行问道:“不是说萧伯伯派人来,人呢?”

周行无辜的眨了一下眼睛,回道:“侯爷,人走了。”

说罢,便将一封信件双手递给了李让。

“侯爷,宋国公府的人说,若您去顾氏受阻的话,可持此信登萧家的门。”

李让一愣,接过信件之后,脸色不由得变得古怪起来。

萧禹派人送来的引荐信,去顾氏受阻,可持此信登萧氏之门?

萧禹竟然真的良心发现了!

敲!

真不可思议。

李让愣神好半天,这才将信件收进了袖子。

周行低眉顺眼的开口道:“侯爷,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收拾好了?”

“那就走呗!”

李让随意的应了一句,正准备回后院叫上老婆团出发,金城已经带着一干爪牙大包小包的出来了。

李让问道:“要不要去一趟任城王府?”

金城脚步不停,路过李让时,白了他一眼,回道:“妾身早就去过了。”

“行吧,那就走!”

李让吹着口哨来到前院,召集了全副武装的亲卫。

不多时,一条长长的车队便从侯府侧门驶出。

车队走出侯府,顿时引来了阵阵好奇的目光。

李让要去江南的事情,早在年初的时候,村民们便已经知道了。

但今日亲眼看见李让带着车队远去,眼中还是流露出些许不舍。

二叔公拄着鸠杖颤颤巍巍的拦住了李让的战马。

“二娃子要走咧?”

李让急忙翻身下马,搀住老人家的手,应道:“耽搁这么久了,也该去上任了。”

二叔公点点头,拍了拍李让的手臂,说道:“恁是去当大官,老头子额也不留恁,到咧扬州,好好做官,做个好官,莫丢人咧。”

李让抿了抿嘴,笑着应道:“二叔公放心,孙儿不会给咱太平村丢人的。”

“好好好,行咧,莫耽搁咧,走走走。”

二叔公推搡了一下李让,道了声保重,李让便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带着车队出了村子踏上了去洛阳的官道。

走上官道,李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骊山脚下那座安静的村庄。

去年他也是在这个季节回来的。

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他与这个村子便已经多出来一份切割不断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