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
好几十，上百人住在一块的一家人。
“孙儿见过祖父。”
“回来啦。”
“我听说你进宫了？”
两人住的院子有点远。
再说了……
这杜牧都排到杜十三去了，要不是他还有点机灵，估计他这祖父都不知道自己有这孙子。
紧接着……
杜佑也是放下了书本，然后问杜牧道：“见到了皇孙，觉得怎样？”
杜牧便是恭恭敬敬地回道：“皇孙平易近人，几乎没什么架子。”
杜佑便道：“既然皇孙说了让你待在他的身边，那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身边。”
杜牧又道：“皇祖父，身为君王，到底是应该学治国之道，还是去学画画？”
杜佑老脸上一脸的不解。
“什么意思？”
杜牧便道：“孙儿去见过了皇孙，然后皇孙不是在学习如何治国，而是把一整天的时间，都花在画画这上面。”
“而且……他还说……”
杜佑听了对方的疑问，便回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有空的时候，还在替太子殿下，也就是他阿耶监国。”
“他之所以画画，那可能只是他处理完了监国的事情以后，才做的事。”
杜牧：“他有那么厉害？”
杜佑：“听完你这么说，祖父倒是觉得他更加地厉害了。十二岁，就已经是明白了，要利用画画来给人供给温饱。”
“这颇有几分得到了当年那位的真传一样。”
“倒也不稀奇，只是……”
“偏偏陛下跟太子殿下好像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是怎么有的？”
“说不定，是跟李家走得近，都是那李家小子的功劳？”
可如果是那李家小子，这是不是从侧面说明，李家那小子更恐怖？
当然！
从各种角度来说，感觉都不太像是单纯的李家那小子的功劳。
而是切切实实地，这一代的大唐皇孙，天生就对这些有着十分敏锐的天赋。
杜牧也不知道他祖父考虑得到底有多深。
只是……
他就是觉得，以前的治国方式，是不是有点落伍了。
尤其是史书上的那些大道理。
他便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向他祖父给问了出来。
主要是……他翻遍了那么多的史书，似乎也从来都没有记载过有关这方面的知识。
杜佑便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杜牧，比如说，春秋时期，管仲，就通过设置女闾，也就是青楼妓院，来解决齐国的财政问题。
‘管子治齐，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此即花粉钱之始也。’
但也正因为这样，而导致‘国人非之’。
就是齐国的人，都很反对他这么做，或者是对此产生非议。
管子，也就是管仲，春秋时期齐国有名的上卿、相国，在他的治理之下，齐国很快便实现了富国强兵，再加上对方还选贤举能，整顿吏治，于是，春秋时期的第一霸主，齐国，便在他的手上诞生。
也就是说……
别的不敢说，李重的经世之才绝对是有的。
甚至……
李重他还能做到，即便不用让女人卖肉，就能让国家，不对，应该是让百姓，富裕起来。
一个是针对国家，一个是针对百姓。
这大概就是李重跟管仲之间的区别吧。
然后李牧又问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祖父你觉得……皇孙是一个怎样的人？”
杜佑便又给杜牧说了说李家。
最后道：“想来，他继承的，应该便是李家的思想吧。”
杜牧又问道：“那李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杜佑：“这……”
你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没有意思了。
不过杜佑此时也是不由得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你说……
这李家百年如一日地替百姓着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感觉……
这李家跟其他世家贵族，根本不一样。
其他的世家贵族都太过于庸俗了，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像李家，李家那才叫仁爱。
杜佑便道：“想必，是李家向来爱民吧。”
“他们家的家风，从百年前开始，就已经是这样。”
“所以……如今大唐百姓，有可能会咒骂当朝宰相不公，会咒骂陛下不懂得体恤他们，但绝不会咒骂李家。”
“在一些边远的州县，还有人在家里立起李家先祖的牌匾，给对方日夜上香祭拜的呢。”
杜牧：“那我们杜家，为什么不也这样做呢？”
只见杜佑咳嗽了一声，“我们杜家，自有我们杜家的难处。而且……太过于受百姓爱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李家就曾因为这样，而被有心之人弹劾过。说李家收买人心，这是想要造反。”
杜牧：“那后面呢？”
杜佑：“后面，李家就开始衰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再衰落，不如从前那般风光了。但在洛阳城中，宅子占了四分之一个坊，是问题不大。据说以前李家最为风光的时候，足足占了有一整个坊。”
“那时候……李家的子嗣还很繁盛，现如今……少了很多。”
其中当然有夭折的，只不过……
再夭折，也还是太少了。
说罢。
杜佑也在想着，李家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杜佑是李重跟李二的时代的人，那么他说不定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
可偏偏，如今已经是过去了一百年了。
能记得当初初衷的人，只能说太少了。
但今日听完了十三的话后，杜佑好像有点明白了。
说到底，估计还是为了百姓能有一口饭吃，能给百姓一个养活一家人的温饱的机会吧。
相比起其他的人，都是在说一些君王要贤明，臣子要正直的大道理。
皇孙在经国济世这方面，确实是有着自己的独特理解，关键……
他还付诸了实行，而不单单只是在嘴上说说。
最重要的是，不少人，也确实能够从中获利。
这简直就是一个十分实干的人。
说起来……
他倒是有听洛慎说，洛阳图书馆在征文，不管什么书都行，反正，谁要是著了书，只要通过审核，就能拿到洛阳图书馆当中售卖。
要知道……
自古以来，无数大儒、士子什么的，他们何尝不曾想过，要著书立言，然后以便让自己能够流芳百世。
以前肯定没有这样的机会。
因为很多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条件。
现在的话……
倒是有机会了。
他最近也在撰写一本叫做《通典》的东西，写这书的目的，旨在探究历代典章制度的沿革得失，然后帮助陛下总结经验教训。
不知道这样的书，能不能拿去印。
但好像也不是太好吧。
毕竟……
本来他是打算写好了拿去呈献给陛下的，就现在的吏治，就现在的贪腐腐败的乱象，就连杜佑都觉得，是该整治一下了。
问题是……
没人能去牵头啊，并且，相信也不会有多少的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