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看着李承乾命人送来的答卷,实话实说,像是他这种影响别人继位的行为,很不好。

然而,这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李重现在好像多多少少有点能够理解,为什么越是‘英明神武’的皇帝,他看自己的太子,就越是觉得不顺眼了。

李丽质让人送来了参汤,李重在看完了李象的回答后,也是不禁叹了一口气。

“唉……”

“叹什么气呢?先把参汤喝了。”

李重单手拿起参汤,一口就直接喝了下去。

“这还烫着呢。”

所以……

李重这接下来不就烫到了舌头了么。

只能是把参汤放下,然后又一脸纠结了地看着这答卷。

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实话实说,李象的这份答卷,在李重这里,最多只能得到一个‘守成之君’的评价,不过试问,这封建两千年,又有谁,能在他眼里是可以超过这个评价的?

没有!

一个都没有!

即便是李二,也不例外。

而这‘守成之君’,要是说得更加直白一点,那就是‘等死吧’的意思。

李丽质看他那么认真,也是问道:“在看什么呢?”

李重便道:“皇帝上任前考核。”

李丽质:“什么‘皇帝上任前考核’?”

李重:“你自己看。”

李丽质便拿过去看了看,看不懂。

毕竟她是文盲嘛。

字她是认识的,只是……

不过太明白这写的东西有什么用。

跟他所说的‘皇帝上任前考核’又有什么关系。

李丽质便直接问道:“这是什么?”

李重便道:“太子所写的治国策论,不过好像也不能说是策论吧,你就把它当做是策论好了。”

李丽质便道:“那这写得挺好。”

李重:“你看得懂么,你就说写得挺好。”

李丽质也是仔仔细细又看了半晌,方才回道:“这不写得挺好的?”

李重:“好个屁!”

李丽质:“……”

李重:“你就没发现,这里有什么问题?”

李丽质怀疑自己看错了。

怀疑了自己三秒后,这才道:“我觉得这写得已经挺不错了啊。”

李重便嗨了一声,这才跟她说道:“这里面他所写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点前瞻性、或者说是长远的目光都没有。”

李丽质:“那这里写,大唐要让天下各国都对大唐臣服,不就很有长远的目光?”

李重:“现在大唐就可以说已经让几乎天下各国,都对大唐臣服。”

李丽质才不懂这些东西,干脆耍性子,“你还是自己看吧,记得把参汤喝完。”

说完,紧接着就离开了。

李重只好放弃眼下的事,先把面前的参汤喝完了再说。

讲道理!

除了自己,谁又还能有超越这时代的目光呢。

如果是拿自己的标准,却要求后来的人。

那自己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随后……

李重又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写了一份标准答案出来。

当然!

与其说是标准答案,不如说,这是这些问题的第二个回答的版本。

李重想想,觉得也对!

你不告诉人家,你又想人家懂,那人家又怎么可能懂?

那不就成了女人撒泼,说你根本不懂我了?

……

如果说,李象的回答是侧重于现在的大唐,有什么问题,然后便要有针对性地进行解决的话。

那么,李重的标准答案则是,大唐现在很好,但是,在不远的将来,还存在着一丢丢的隐患。

李象使用的是现在时,感觉要更加贴合实际一些,但其试图想要解决的问题,只能说真的意义并不是很大。

只能算作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而李重呢……

他使用的是将来时,最明显突出的,就是一个防患于未然,李重的答案,往往是带上了一种预判。

就比如说,他写到了有关大唐的财政,众所周知,历朝历代,向来都是征土地税。

而李重则预言,有一天,大唐可能有望取消农业税。

那么取消这个农业税,对大唐有什么好处或者是坏处?

如果是说坏处,那当然是几千万人口的人头税,就这么说不交就不交了,大唐财政这还能有钱剩下就有鬼了。

然而好处,就是解放百姓身上的负担,不至于让百姓活不下去了,从而造反。

那有的人可能就会问了,你这把农业税都取消了,那朝廷吃什么、喝什么?

李重的回答是,大唐下一步,可以实行征收商税。

你看,像大运河,像铁路,这些都是可以设关卡的地方,只要你有需要运送的货物,那我就要收你的税。

可能有的人又会觉得,这商税,怕是不足农业税一毛吧。

情况……

在一开始,确实肯定也是这么一个情况。

然而……

问题是,以后你真的能收得上农业税么?

这能不能收的上来,都是个问题。

一个,土地兼并,贵族的地不能收,而贵族的地总体来说,肯定是往多了去增长的。

除非你去抄他家,不然,很难有什么能够败掉他全家田地的机会。

另外一个,这百姓本来就是穷鬼,本来就没多少地,没多少油水,你还收他们干什么?

是非要逼着他们活不下去,造反了才成么?

在写到这个问题的最后,李重也是不由得写道:“总的来说,这个世界是在变化之中的,不可能存在一种制度,能够永远流传下去,适用一百年,两百年。”

“该到了需要做出改变的时候,就要果断地做出改变!”

“还有,这财政的问题,或者说是经济问题,对一个国家来说,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这当陛下,就要永远地把这个财政大权,经济大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也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自己给穷死。”

“所以当时,我就曾跟太宗文皇帝说过,接下来,我们要当资本家。”

“什么是资本家?”

“就是通过像是占有铁路的独家经营权,然后把所有利润,都收归自己的口袋,最后,当你有了钱,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

“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问题都能用钱来解决,剩下百分之十的问题,也能用钱来缓解。”

“在财政或者是经济的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要有十分清醒的认知。”

“当然,至于你说,那要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收农业税……”

“这个问题,只能说,从春秋战国到现在,能想到这个问题的人,屈指可数。管仲算是半个吧,因为当时齐国不是也挺缺钱么,于是,管仲不就开了妓院,给齐国赚钱。”

“当然,如果非要说商税,那像是盐税、铁税这些,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是半个吧。”

“只不过……这种往往只会是临时抱佛脚,病了,才知道去吃猛药,可这猛药,实际上却并不治病,比如说,只会导致百姓自此吃不起盐,用不起铁。愈加穷困潦倒。”

“民者,国之源。”

“你如果把百姓都伤害了,那国将不国,也就是迟早的事了。事实上,隋炀帝的教训,十分值得反复去思考。”

“但凡隋朝的百姓能有一口饱饭吃,他们都不至于跟着其他人一起去造反。”

“这就是经济制度方面上的改革,也是将来,大唐要通往的最理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