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常似锦心急如焚地徘徊在地铁站口,反复思忖着姑姑常悦的话。

在她的记忆里,爸爸妈妈恩爱和睦,别说争执了,就连吵架拌嘴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从小到大,他们家一直都是社区里的“模范家庭”。

可如果姑姑说的话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爸爸真的将降压药给停掉了。

而且这件事和妈妈有关。

她实在想不通,妈妈又对此避而不谈,只能自己回家找答案。

“似锦!”就在这时,贾珩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常似锦眉心微蹙。

这事涉及到妈妈,又是常家的私事,她本不想将贾珩牵扯进来。

再加上方才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姑姑和妈妈,便直径跑开了。

或许是焦虑过度的缘故,常似锦的眉眼间浮现出一抹忧色。就连原本俏丽的脸庞,也染上了些许愁苦。

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贾珩只觉分外心疼。

随即轻哼一声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千里迢迢从杭州赶到苏州来找你,你倒好,莫名其妙地就把我丢下跑了!”

常似锦微微愣了愣,随即垂下头:“……抱歉。”

贾珩不是苏州本地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怡馨纺织厂埋头苦干,生活十分简朴,更是从未来过杭州。

现在就这么将他一个人丢在市中心医院里,实在有些不妥。

“道歉就完事了?”贾珩一挑眉毛,佯装生气地道,“将远道而来的客人丢在医院里,这就是常家的待客之道?”

“实在是抱歉。你想要什么补偿?”

看着贾珩脸上浮现出的愠色,常似锦揉了揉眉心,声音透着疲于应对的怠倦。

她也意识到自己做得过了些。

人家千里迢迢地赶过来陪她,她倒好,直接将人撇下跑了。

贾珩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她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这些。

看着面带愧疚的常似锦,贾珩只觉心中酸涩得厉害。语气也跟着柔和了几分:“常姐,我不要什么补偿。”

“那你想要什么?”常似锦有些摸不着头脑。

贾珩被她问得一阵语塞,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说我们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你有什么难处难道还不能跟我说吗?”

他想要的,不过是坦诚相待罢了。

常似锦显然没料到他竟会这样说,一时间有些恍神。

感情贾珩方才的气都是装出来的?竟然只是为了套自己的话而已。

可她实在不愿意将贾珩牵扯进来,只得叹息道:“贾珩。方才在医院擅自撇下你是我做得不对,可是我现在真的有要紧事,你先回医院,就当替我陪陪妈妈,可以吗?”

“什么要紧事?是要回家吗?你要去确认家里到底有没有降压药?可降压药本就是能在药店里买到的常规药物,就算叔叔没有提前储备也说明不了什么!”

眼看着下一趟动车即将到站,贾珩珠链炮般焦急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不懂。”

常似锦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了解爸爸。他向来节俭,总会在每个月的8号、18号和28号去家附近的药店买降压药,而且每次都会正好囤上十天半个月的量,只因那天是会员日,囤药可以打折。

所以,我只要拿着爸爸的医保卡去药店查询最近一个月的购买记录,确认他到底有没有买过降压药即可。”

贾珩着急道:“是,你是叔叔的女儿,查询购买记录并不难。可是,确认以后呢?退一步讲,如果叔叔真的没有买降压药,你打算怎么办?”

“我……”常似锦被问得一时语塞。

她该怎么办?

如果爸爸真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购买过降压药,她应该去医院里继续逼问妈妈吗?

她真的可以承受事情的真相吗?

“常姐……”贾珩有些难过地看着她。

也就是这时,地铁到站了。

“我,我不知道。好了,我要走了,你先回医院吧。或者去附近转转也行!”

常似锦摇头道,她现在只想回家,寻找一个答案。

话音未落她已是转身欲走,却被贾珩一把拉住。

“快放开我,地铁已经到站了!”常似锦的声音焦急又带着些许惊诧。

贾珩却将人拽得更紧了:“常姐,你曾经跟我说过,人不应该在冲动的时候做决定。你如今的心都乱了,根本做不出正确的判断!”

“可我……”

“让我跟你一起回去,好吗?”贾珩无奈地道。

这丫头,至少也学着依靠她一下啊。

“……好吧。”

眼看着动车的门即将关上,常似锦不愿再耽搁时间,只得勉强妥协了。二人就这样牵着手走上地铁站。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玩的花。”站在她身侧的大妈忽然说了句。

“谁说不是呢,吵个架都跟琼瑶剧似的。”

“小情侣长得还挺般配。”

看着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常似锦很快就意识到这些人将他们误认为是正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赶紧挣扎着将手从贾珩地手心里抽离出去。

殊不知这更是坚定了周围人的想法。

常似锦被众人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此时正值上班高峰期,地铁里挤满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哪里还有空隙。

最终她只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拉高衣领挡住自己的脸颊。

好在这次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地铁不一会儿就到站了。

常似锦赶紧拽着贾珩下了地铁,这什么跟什么事啊,不过是拌嘴的时候牵了个手而已,这都能被误认为是情侣打情骂俏,她也真是没脾气了。

殊不知贾珩的嘴角勾起一丝计谋得逞的笑意。

“常姐,你手心里好多汗啊。”

“有,有吗?”

常似锦疑惑地摊开手,上面还真沁着层薄汗。惊得她慌忙不跌地取出纸巾擦了擦,这才向着出站口走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的心竟然跳的厉害。

就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胸前里咚咚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