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跟她看不顺眼的女演员一块儿闹腾?
夏竹坐在酒吧卡座, 嘴里咬着吸管,喝着调酒师特调的血腥玛丽,挑眉打量着对面穿着性感超短裙、棕色长靴, 露出大半截白皙修长的大腿, 一双眼睛漂亮得泛起水雾的汤倩, 似笑非笑问她:“不怕被你经纪人发现你偷偷来酒吧?”
酒吧重金属吵得人听力短暂丧失, 汤倩只看到夏竹嘴巴在动, 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汤倩果断端起酒杯换到夏竹旁边的卡座,歪过脑袋, 表情虔诚地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害怕夏竹听不清,汤倩刻意提了两分音量。
夏竹松开吸管,懒得再费喉咙,捡起丢在桌上的手机,打了一行字——
「你偷偷来酒吧不怕被经纪人发现?」
汤倩眉眼带笑,面带不屑地摇头, 下一秒,她正儿八经解释:“公司目前就我一个艺人, 现在全公司都捧着我。上到经纪人、下到助理、化妆师, 我的团队全都是他亲自指派的。”
“这么跟你说吧, 能管住我的, 只有他。”
说到这,汤倩吐了下舌头,报复性地讲:“他平时不允许我穿这么短的裙子, 也不允许我单独去夜店。可天高皇帝远, 他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知道我在干嘛。所以我今天是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线偷跑出来的, 你不会把我供出去的吧?”
她声调透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柔软,不是刻意伪装过的甜腻, 而是如山间清泉般甘甜可口,让人生不起厌恶。
夏竹脸上笑着,心里却在揣测汤倩跟那个人的关系到了何种地步,竟然管控她的穿搭。
汤倩嘴上说着不要把她供出去,下一秒却从限量版的包包里翻出最新版的苹果手机递给夏竹,笑盈盈地问夏竹能不能给她拍两张照片?她留着发朋友圈。
夏竹立马明白,这姑娘瞧着傻乎乎的,实则不然。
也是,没点小心机,如何套牢一个身世显赫的男人。
她接过手机,不小心瞥到屏保,上面赫然是一个眼熟的男人,不仔细瞧,还以为是哪个当红男明星。
男人五官出挑、浓眉大眼,一身银灰色西装穿得格外妖孽,属于从外到内的坏,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歪心思。
想要这样的人收心靠岸,恐怕此生难等,还不如趁机打劫,捞一笔大的,拍拍屁股走人。
夏竹没有劫富救贫的英雄梦,也不乐意指手画脚旁人的私生活,今日陪汤倩这一程,就算她日行一善了。
她刻意忽视屏保带来的冲击,点开相机图标,指挥汤倩去对面坐,她好找角度。
汤倩全程配合。
不得不说,能上大荧幕的都是经得住镜头丑化的,汤倩人往镜头一站,立马敬业起来,无论夏竹怎么拍都能及时给她反应。
眼神、感情拿捏得刚刚好,用不着夏竹费劲儿找角度,只需一个劲地按快门就行。
拍完,夏竹将手机还给汤倩,让她自己再挑挑。
汤倩这次没挪回来,她捧着手机挑挑拣拣半天,最终挑出一张满意的,有针对性地发了条朋友圈。
发完,汤倩端起所谓的“失身酒”长岛冰茶,仰起脖子咕噜咕噜一口闷。
那铺天盖地的豪气,夏竹自愧不如。
喝完,她啪地一下搁下酒杯,红着眼跟夏竹讲:“我去趟洗手间。”
夏竹交代她注意安全,便目送她踉踉跄跄穿过酒肉池林,走向幽深昏暗的走廊。
血腥玛丽如其名,颜色艳丽鲜红,令人触目惊心,口感绵密、酸涩、咸辣,属于高度数的鸡尾酒。
等待过程太过无聊,夏竹一边咬着吸管喝酒,一边捞过手机刷朋友圈。
没刷两条就看到汤倩几分钟前发的朋友圈,照片是她拍的。
照片里汤倩坐在卡座里,举着长岛冰茶,神情说不出的温顺,可细看会发现,她服帖的眉眼里满是倔强。
偏偏配文还如此惹人多想——
「今天跟朋友出来玩儿好开心~」
应该庆幸微信朋友圈评论、点赞无法共享的功能,不然看到不该看的,夏竹多少有点尴尬。
不知不觉十五分钟过去,迟迟不见汤倩的身影,夏竹生了两分担心,在微信上问她怎么还没回来?
那头迟迟没动静。
夏竹察觉到不对劲,蹭地一下站起来,拿上手机去找人。
费力挤开堆在舞池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夏竹在走廊黑灯瞎火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女厕的位置,在走廊深处的转角,如果不仔细看,确实发现不了什么。
酒水涨肚,外面排了老长了队伍,全都是等着上厕所或者呕吐的。
夏竹扫了一圈没发现汤倩,又不敢明晃晃地喊她的名字,只能一个一个找过去。
为了找人,她连厕所门都一个一个敲了,里里外外找了三圈,都不见人。
夏竹眉头微皱,脸上浮出淡淡的愁绪,她抱着手臂站在走廊,连打了四五个语音通话都不见有人接。
酒吧场子大,光舞厅就四五百平,更别提二楼的十几间vip包厢,这会儿人挤人,灯光打得格外暧昧,模糊了彼此的面孔,看不清谁是谁。
意识到汤倩可能出了事儿,夏竹连忙找到酒吧经理,拜托他帮忙找人。
经理见多了这样的情形,嘴上敷衍着马上去找,实则没什么动静。
夏竹愤恨却也没办法。
多亏一个酒保眼尖,瞟到夏竹手机上的照片,认出汤倩是最近刚火的女明星,怜惜地说出实情:“她被两个大男人拖进包间好一阵儿了。”
“那里头都是些大人物,我惹不起。您可千万别孤身进去,容易出事儿。”
夏竹吓得头皮发麻,也顾不上什么,急忙叫酒保小哥带路。
小哥不肯招惹是非,只将人带到转角就说不去了。
夏竹也不勉强,嘱咐他,如果她五分钟之内没出来就麻烦帮她报警,进去前夏竹还给周肆发了条求救短信,又发了定位才敢揣好手机,单身匹马进去救人。
北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混一个圈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关联,彼此能说上话。
进去前夏竹以为他们只是简单地请汤倩喝个酒,没曾想推门进去满屋子的乌烟瘴气。
汤倩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狠角色压在冰凉的瓷砖地板,裸/露白皙的膝盖被碎酒瓶渣磕破了皮,血渗在地面被灯光一照,像极了一滩黑水,一只手强行掰开她的嘴,准备逼她喝酒。
汤倩死活不肯,即便双手双脚被禁锢,也一个劲地死咬着舌头,不肯喝一滴。
坐在沙发的男人见状,眼底起了狠意,一巴掌扇过去,汤倩的右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夏竹推门进去正好撞见这幕。
她站在门口,望向打人的男人,瞟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登时瞪大眼睛。
男人似乎也认出了夏竹,表情凝滞半秒,换了副谄媚笑容,丢下酒杯,起身走到夏竹面前,若无其事问她:“汤圆儿,你怎么在这儿?”
明明在笑,夏竹却觉得异常瘆人。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笑得太诡异,还因为他神情不对劲,那神神颠颠的模样跟磕多了似的。
包厢里其余几个人人手抱着一姑娘,四仰八叉躺在沙发,咸猪手毫无避讳地伸进女人的胸口,衣服裤子敞了大半……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辣眼。
夏竹意识到满屋子的毒/瘤/子,立马吓得汗毛倒立,她掐着手心,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无视那些恨不得将她拆骨吞下的目光,故作镇定地露出惊讶:“许林哥?你怎么在这儿?”
许林这会儿磕嗨了,神情异常兴奋:“你来这儿做什么?”
“来都来了,一起玩儿?”
说着,许林伸手去拉夏竹的手腕,被她巧妙躲开。
夏竹吓一哆嗦,视线刻意错开许林怀疑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汤倩身上,低声恳求:“许林哥,我来找我朋友。”
许林没听清,一把扯住夏竹的手臂,强行将她拉进包间,路过一个脱了裤子的男人,许林一脚踢上去,嘴上笑骂:“艹你妈呢。没看见我妹子在?赶紧把裤子穿上。”
“他妈净给我丢人。”
被踹的黄毛立马推开趴在他身上的丰满女人,慌不择路地套上裤子。
其余几人撞见这幕,也停下手上动作,满脸懵地看着许林。
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说不出的骇人。
只是安静不到片刻,大家又继续躁/动起来,脱离了人该有的理智、清醒,只剩动物的本能后,一切变得混乱不堪。
夏竹被许林推着坐到棕皮沙发,一旁的汤倩还被两个肌肉男掐着不放,夏竹警惕地扫了一圈包间,瞥到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湿了后背。
她没猜错,这一屋子人全都磕了东西。
真大胆啊,在酒吧都这么猖狂,要有人举报,牢都不够坐的。
许叔不才把他从上海捞回来,怎么还敢这么猖狂!?
许林人要是清醒,夏竹还有五分把握将汤倩安全带出去,可现在进了毒/窝,一个二个磕得神神颠颠,完全失了理智,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这群瘾君子。
夏竹吓得后背全是汗,衣服湿透黏在皮肤,格外难受。
她将手机死死捏在手心,趁人不注意,紧张地编辑短信,“许林”两个字还没打完,夏竹就被一道阴恻恻的目光锁住。
许林眼里猝着禁忌的光芒,弯腰捞过刚开的威士忌给夏竹倒了一半杯,又往里丢了两颗白色药粒,明目张胆地晃了两下递给夏竹,让她尝尝。
难怪汤倩死活不肯碰那杯酒,原来是加了料的。
许林举着酒杯,笑着说:“汤圆儿,给哥一个面子,喝了这杯酒,哥就放你朋友走。今儿的事儿当没发生过。”
“你朋友刚撞了我,我还没跟她算账呢。”
夏竹面色惨白,她扭头瞄了眼汤倩,汤倩嘴被堵着,一个劲地摇头,眼神提醒她不要喝。
指腹用力,消息发送成功,夏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许林突然发邪火。
似是察觉到汤倩的动静,许林情绪骤然被激怒,毫无征兆地猛踹向汤倩的脸,连踹四五脚还不解气,又拽着汤倩的头发往大理石茶几棱角磕。
脑袋砸在冰冷的大理石砰砰响,汤倩疼得发出惨叫声。
夏竹吓得睫毛直颤,她颤颤巍巍站起来拦在汤倩面前,阻止许林:“许林哥,她真是我朋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放过她?”
“真要闹起来,场面挺难看的,你说是不是?”
许林阴恻恻地笑了笑,视线落在那杯被加了料的酒,想起夏竹跟许默的关系,似笑非笑威胁:“当然可以。只要你喝了这杯酒,我就放你们走。”
完全丧失了理智,只剩兽/欲,毫无顾忌地挥发自己的情绪。
夏竹攥紧手指,低垂的眉眼里酝酿出浓郁的排斥。
僵持中,夏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许林立马换了副面孔,神情凶狠地瞪向夏竹,厉声威胁:“你他妈报警了?手机给我看看!”
夏竹被迫将手机递给许林,许林看都没看,直接将手机砸得稀巴烂。
许林拽住夏竹的衣领,将她一把扯到茶几旁,逼迫夏竹:“给我喝了它!”
夏竹没站稳,膝盖磕到茶几棱角,疼得她泪光闪烁,许林没了之前的客气,强迫夏竹喝酒。
眼见他失去理智,彻底疯魔,夏竹大声喊:“许林,你要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许林平生最讨厌被威胁,此刻红着眼,将之前受的窝囊气全撒在夏竹身上:“你爸算个什么东西!如今他自身难保还管你!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之前天天跟沈行那一群人混一堆儿,老子不敢碰你,如今他们都不在,你找谁?”
“到了我的地界儿,你不喝也得喝。”
眼见许林准备用强,夏竹奋力踹了脚许林的□□,挣脱开他的禁锢,顺势捞起桌上的酒瓶,啪地一下摔碎,跳上茶几,举着剩余的酒渣子威胁:“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一副“鱼死网破”的阵仗,短暂地震住了包间里的人。
汤倩在他们手里,夏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希望周肆或者警察快点赶到现场。
只是夏竹没想到,最先赶到现场的人不是周肆、警察,而是许默。
他在附近开会,得知夏竹出事儿,会开到一半,丢下一群商界精英就往外跑。
踹门进来那刻,许默跑得满头大汗,头发丝黏在额头,说不出的狼狈。
见夏竹举着酒瓶孤立无援地站在茶几上警惕着随时扑上来的瘾君子,许默粗略地扫了圈包间环境,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气得额头青筋暴突。
嘭地一下关上门。
许默边往包间里走边扯领带,他神情散漫,向来温和从容的眼睛溢出压制不住的怒意。
脱掉西装外套递给夏竹,伸手将她从茶几上小心拉下来,夺过她手里裂口的酒瓶,许默扶住她的肩膀,安抚地碰了碰她的脸颊,低声轻哄:“在旁边站着等我,马上好。”
说完,许默立马换了副表情,他看垃圾似地扫过许林的脸,轻飘飘地掠过一屋子的败类,声调说不出的好听:“我不爱打架,不代表我不会打。”
“许林,你今儿犯太岁了。”
夏竹第一次见他发火,却没想到这么狠,这么无所顾忌,那股劲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有种佛挡杀佛、魔来斩魔的报复性摧毁一切的勇气。
他打架快、准、狠,压根儿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他一脚踹向许林,踹得许林当场跪摔在地。
没一阵儿,包厢里只剩噼里啪啦的怒砸声。
包厢里的其他瘾/君子反应过来,跟着扑上去,只是这群长时间嗑药的败类,身体早在一次又一次的瘾里熬坏了,哪儿可能打得过盛怒中的许默。
夏竹望着把许林揍得毫无反抗的余地的许默,突然意识到,他早不是那个被沈行揍得鼻青脸肿的许默了。
他聪明、心眼多,爱动脑子,能让别人出面儿的事儿,他从来不亲自出手,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打架。
吃一堑长一智,他前脚在沈行那吃了亏,后脚就去军队历练了几个寒暑假,身手早就练出来了。
这一次,他明明有更好的方法教训许林,可推门看到夏竹吓得浑身颤抖,满眼都是恐惧,他临时改了主意。
这种人不配得到关怀,只有拳头才能让他记住教训。
汤倩牙齿磕掉了两颗,脑袋也磕破了皮,血不停流,她有气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满脸的虚弱。
夏竹见这情形,心想坏了。
抱住汤倩的身子不让她往下跌,照顾到她的伤,夏竹在混乱中摸到一个手机。
那天运气还行,手机没上锁,夏竹想的是打120,可联想到汤倩的身份又犹豫了。
汤倩疼得厉害,看夏竹犹豫不决,靠在她腿上有气无力说了句:“给我经纪人打,别打120,要是媒体知道就完了。”
夏竹立马输入号码,拨打出去,简单交涉完细节,夏竹摁断电话。
许林早被制服,许默却报复性地又回头踹了脚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斥着怒气,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夏竹吓得不知所措,倒是汤倩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有心思调侃:“人都英雄救美了,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