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安头疼得紧,和洛川对战消耗了他几乎全部体力,杀皇后这一剑算是最后一击,因而李乘歌的箭并没有用全力,他都挡不住。

无论是皇帝、李乘歌,还是在半空看热闹的洛川,都没想到李煦安躲不开太子这一刀。

太子也懵了。

先前连他身前都过不去,这下竟、伤了他。

李煦安呕了口血,踉跄着撑住案几,疼痛让他从回忆里抽身,醒过来时孤独失落感越发浓烈。

“洵儿!”

皇帝看着他被血染红的后背,眼里全是心疼,这一声呼唤又惊到了皇后!

“陛下叫他什么?”

皇后胸口只破了皮,这会儿捂着伤口的手突然收紧,目光极其复杂。

皇帝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闭了闭眼,“朕可以写传位诏书,你们不能动他。”

死一般的沉寂后,皇后一身恨意,挑衅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却咬牙吩咐太子,“杀了他!”

“他是陛下的私生子!一定要让他死得透透的!”

“否则,只要他在这世上一日,陛下就有心思把皇位留给他,而不是你!”

皇后此言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包括太子。

没人愿意相信她的话,可这个理由确实解释了皇帝为什么宁死都要护着国师!按道理,本该是国师护着皇帝。

这倒好,皇帝连传位诏书都要写了,就为了国师。

太子握刀的手还在发抖,迟疑道,“私、私生子···他、他是?”

“当年死的人不是他!”

皇后愤然,“没错。你现在杀了他,此人不能留!”

太子机械似的再次挥刀,李煦安抬剑抵挡,反被震脱了手,银剑咣当一声落了地。

太子笑得森然,大吼一声就往他门面上扑。

李煦安嘴角挂着血,清澈的目光凝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刀劈下来时,他侧首躲开,迅即扑上去,一条手臂死死压在太子喉间,一股脑儿把人推至墙角。

然后眸色一狠,拳拳到肉砸在太子脸上。

一拳、两拳、三拳···

太子口腔全是血气,被砸得侧过脸,眼里燃着火看过来,“你这个杂种!”

“啪!”李煦安又是一拳。

太子再次看过来,“没想到当初还有人肯替你去死。”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煦安更火大,一拳打过去,太子当即吐出的血沫子里掉出颗牙。

一连十几拳,太子半张脸肿得不成样子,颧骨破碎的声音听得人惊惧交加。

皇后大怒,指着看热闹的北营军怒吼,“还愣着干什么,本宫和太子出了事,你们都要陪葬!”

北营军拔刀而起,李乘歌和岑野带弓箭手冲出来挡在他们身前。

皇后眯眼,“飞虎将军还真是墙头草。”

“早知你这么不中用,就不该留着你!”

李乘歌是很憋屈,他想的是光耀门楣做人上人,事实是连西北大捷都是李煦安帮他占卜的!

这人虽是个冒牌货,可正如岑野所言,他没害过自己和侯府。

“皇后娘娘赎罪,您和太子逼宫,微臣实在惶恐。纵然叶雪犯下杀头大罪,那和侯府背叛陛下是两码事。”

皇后千算万算,没算到李乘歌这棵草会临阵倒戈。

气急败坏之下,嘶吼,“杀了!给本宫都杀了!”

让北营军互相厮杀,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谁下得去手?

倒是太子跟前的近卫先拔了刀,但下一秒刀莫名其妙断开。

洛川在半空等得有点不耐烦,又见李煦安连太子一刀都没挡住,本以为输赢已见分晓,然而李煦安拳拳到肉的不要命再次让他提起兴致。

“皇后娘娘,命里没有,您就别硬抢了。”

“这些将士有儿有女,跟您玩儿这一趟很可能九族都要连累,他们又不是傻子。”

皇后咬牙,“你闭嘴!”

“怎么,连你都要背叛本宫?”

“你这些年没少帮着本宫做事,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够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疯了,你保他!”皇后指着李煦安,眼看太子被打得眼角都出血了,情急之下,她自己扑了过去。

洛川无所谓,“不是,皇后娘娘你自己看,现在这情形,谁还保你们?”

“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自信能逼宫成功?”

皇后郁结于胸,还没碰到人,先自己踩着裙子摔倒,一眼看到血泊中死不瞑目的宫女,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啊!”

此时,太子近卫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冷眼看着北营倒戈的士兵,“无知蠢货!御林军已被调出宫外,回来的都是太子的人。”

“你们就等着下地狱吧!”

言毕,他们一跃而起,朝李煦安后背刺去。

还没靠近,齐刷刷的锦衣卫从天而降。

*

“郡主,被皇后调出城的御林军···被豫王殿下截胡了!”

太监满头大汗跑回来,扑通一声跪在孟茜茹脚边,看了眼已经断气的银香,猛地打了个寒战。

孟茜茹手里还握着沾血匕首,血滴吧哒吧哒掉在银香已无生气的脸上,她冷森森一笑,“豫王心思重,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

“我跟他借人,他靠我了解宫内消息,我自以为算无遗漏,没想到银香都被他收买了。”

孟茜茹身边能信的人不多,银香是从小跟着的丫头,这份背叛实在让她不舒服。

但她绝不会反省是自己平日对下人太苛刻。

小太监面色苍白,“郡主,皇后娘娘怕是不成了,咱、咱们怎么办?”

“此刻过去帮陛下一把,还能和皇后太子撇清关系。”

小太监看了叶蓁一眼,“还有叶二小姐,咱们也放了吧。”

孟茜茹看着他,“你也是真是替郡主着想。”

小太监面色一僵,缓缓低头,看匕首从自己胸膛拔出来,他瞳孔颤了颤,轰然倒下。

叶蓁看得心惊肉跳,孟茜茹连杀两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银香伺候了她这么多年,连多解释一句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这屋子里喘气儿的就剩孟茜茹和她了。

孟茜茹看过来,仔细欣赏叶蓁眼里的恐惧,“怎么办?太子若是成了,他就是阶下囚,我留着你折磨他,想想都快活。”

“可惜啊,太子没拿下他。”

“豫王虽想截胡···但我猜锦衣卫一早就被安排起来防着这一手吧。”

“他若是找过来,见我这般对你,怕是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就能杀了我。”

“可是我不甘心啊。”

孟茜茹俯身,叶蓁往后缩了缩,忽然被沾血的匕首贴在侧颈。

孟茜茹歪着头,目光发红,像个疯子似的低低笑着,“不如我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等他找过来,我再好好磨磨他怎么样?”

“既得不到他的喜欢,那就让他好好恨我一辈子也不错。”

叶蓁听到这,确信她疯了。

匕首沿着她的肩膀滑下去停在手腕位置,叶蓁出了一身汗,认命闭了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出现,尘不出的声音突然传进来,“茜茹,事情还没到绝路,你不必孤注一掷。”

“把叶蓁给我,你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