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归尘,星河漫天。

支援赶到,医疗队借着手打灯光,给黑子处理腿部的伤口,雨林闷热,患处不及时处理,极易发炎感染。

“I’m .ok……”黑子用略显笨拙的英文指了指季北周。

示意他们先帮季北周检查。

“我没事。”季北周拍了拍他的肩膀。

“No,no……”黑子说着一把抓住正帮他检查那人的手,只是没想到下一秒,那人却笑着说:“我的同事会帮他检查的,您放心。”

“卧槽,你、你是……”

中国人?

黑子震惊。

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地方,能碰到一个国家的老乡实属难得,而且……

还特么是个女的!

周围太黑,黑子还真没注意,而且一般这种来这种地方的医疗队,女队员不多。

“怎么了?刚才没看出来?”那人将手电照到自己脸上,黑子这才打量了一眼。

是个女的,还挺漂亮!

老脸一红。

舌头瞬间打结。

“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中了子弹,伤口面积有点大,又被雨淋,再不处理我怕你这条腿都没了,我只能简单包扎……”

她说着,招呼同伴安排车辆,转身拿出医用工具,将黑子裤腿剪开,暴露出伤口,开始进行消毒。

酒精烧灼,疼得他倒吸口凉气。

我去——

一声招呼都不打,是要疼死他啊。

总不能在女人面前丢了脸,黑子咬牙强忍着,疼得头皮发麻,浑身剧颤。

季北周一边在和支援部队的负责人交流情况,一边在观察黑子那边的情况。

受了伤,脸皮这么厚的人,怎么突然开始害臊了。

此番赶来的人是周边某jun队的,接到通知,临危受命,苍鹰同伙被尽数歼灭,不过警方伤亡惨重,他们保护区也有死伤。

他们还得继续巡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只能将他们托付给医疗队,送他们去医院。

——

坐车去医院途中,由于医疗队内有遇到同一个国家的老乡,季北周向她打听了一下队友的伤亡情况。

“……死了很多人,我们赶到的时候,在清点死亡人数,收缴枪支,当时还下着雨,特别乱,不过我看到处理的尸体中,确实有一些亚裔面孔。”

当地警察,都是非裔或白人。

若是亚裔,大概率是他们保护区的人。

季北周眉头拧紧,几个小时的车程,一言未发。

抵达医院时,灯火通明,外围警灯长亮,院内除了患者,还有问讯赶来的患者家属。

基本都是女人和老者,哭得撕心裂肺。

“北周!”

在医院急诊处季北周碰见了保护区领导,他正在打电话。

黑子去接受救治,季北周则走过去,“您在通知家属?”

“嗯。”领导低着头,声音哽咽,“有几个人情况不太好,要是此时不通知家里人,只怕……”

“再也见不到了。”

“对不起。”季北周眼底染红,“我带他们出去,没保护好他们。”

领导苦笑着拍着他的肩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看你身上脏的,你没事吧?”

“没事。”

季北周之前昏倒,是长期体力透支,抓到追捕这么久的人,心底那股劲一松,整个人就倒下了。

“那我再和卢思楠打个电话,我这……”领导抬手抹了把脸。

“您说卢思楠?于奔怎么了?”

好似被人扼住咽喉,季北周竟觉呼吸都困难。

……

季北周不记得领导跟他说了什么,只是走到手术门前等着,人太多,落脚地都没有,拥挤、压抑。

家属的眼泪,就好似利刃。

扎人,寸寸入心。

半夜时分,当地政府派人,将部分患者转移到其他医院。

有些重症患者,受不住颠簸,只能在这里接受救治。

医院手术的灯亮了一夜,医患进出,血库告急,季北周又去抽了血,疲软得靠墙蹲着,无力感充斥全身。

**

卢思楠是在第二天傍晚赶到医院的,同行的还有他哥。

此时的于奔经过几次手术,病危通知也下了两次,这条命暂时是抢了回来。

转入重症病房,外人进不去。

隔着玻璃,卢思楠看着他,脸白如霜,戴着氧气罩,毫无生气。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卢思楠的哥哥担心妹妹伤心过度,一直在劝着。

“我、我没事。”卢思楠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哥,赶了一天的车,我有点饿了。”

“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这一片你不熟,你在这里等着吧。”卢思楠看向季北周,“队长,你也没吃饭吧,陪我去吃点东西。”

季北周无法拒绝她,只能点头同意。

医院边上的小超市,简餐只有咖喱饭、三明治,季北周看着卢思楠买了几份三明治,又找店员要了热水。

“我都饿死了。”卢思楠撕开三明治包装,吃得认真且干净。

吃完又从包里拿出一些药,大抵都是安胎的,冲他笑了笑,“我和于奔还没领证,我们打算领证的时候,请你当我们的见证人。”

季北周点头,“好。”

“他说希望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的像我,男的就像你,因为他崇拜你。”

“我就说他是个憨憨,我俩的孩子,怎么可能像你,如果真像你,那就出大事了。”

卢思楠冲他笑着,只是拧开药瓶倒药时,手指颤抖着,药丸洒了一地。

季北周弯腰帮她捡拾,才听到她低低的呜咽声:

“队长,他不会有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