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苍茫,树影抖擞。

林初盛站在原地,对上季北周的目光,脑子像是被重物砸了一下,“砰——”的一下,炸开。

瞳孔地震,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当场窒息。

林初盛艰难得往前走了两步。

季北周笑了声,声音散漫,“再过来点儿。”

林初盛此时只后悔,当时扯谎为什么不选别人,脱口而出救过她,针对性太强,真是疯了。

此时属于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倒不如主动些,她便大着胆子走到了他身边。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的身体倚窗背光,月光洒在他背后,树影摇曳,半个身体笼罩在阴影里,神秘危险。

林初盛的角度,却是迎光仰着脸,连细微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远处还能听到大家用餐的喧哗,周围是破碎的风声,可她却好似听到了两人浅薄的呼吸声。

热气四溢。

季北周所站的位置是个吸烟区,他抬手掸了下烟灰,直起身子往她那边靠。

呼吸且近,脸上发烫。

“那个男生找你了?”

林初盛咬牙,该来的总会来,瓮声应着。

“跟你表白了?”

“也不算是。”

“什么叫不算?”

季北周绕来绕去,总也说不到重点,就像是故意的,她受不住这种软磨,干脆摊牌,“其实我刚才说的话,就是糊弄他的,你别当真。”

“是吗?”

“我就是为了打发他。”

“你跟他说了不止一句话,你希望我别把哪句话当真?”

“我……”

林初盛看见季北周瞳孔里映着自己,心又猛地跳了下。

“嗯?”

季北周靠得又近了些,烟嗓喑哑低沉,故意拖着尾音,分外磨人。

“你不是听到了嘛!”

“我想听你说。”

“就……”林初盛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好似打着颤儿,温声细软,“我说……”

“我喜欢你。”

季北周掐着烟的手顿了下,碾灭烟头,目光慢条斯理地从她脸上一寸寸扫过。

俯下身,凑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

微乎其微。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灼烫的气息裹挟着烟草味,吹在她脸上。

却烫得她心口酥酥麻麻。

脸热,心烫。

周围空气里都好似带着火星,燃烧着空气,氧气瞬间稀薄得让人窒息。

“我对他说,我有喜欢的人……”

林初盛声音压得极低,氤氲在嗓子眼,每句话都能颤动心脏般。

“就是你。”

季北周皱眉,“你是说,这句话是糊弄他的?”

林初盛咬牙没否认,她对季北周并非毫无感觉,只是想得太多,顾忌太多,还不敢承认对他的感觉,又很怕把话说死了,两人之间没有退路。

心底复杂,不知该如何解释。

季北周闷声一笑,灼热的呼吸忽轻忽重从她脸上滑过,心悸到让人麻痹:

“林初盛,看着我。”

林初盛抬头,目光相撞,呼吸纠缠。

他的手,轻轻攥住了她的——

“你是不是糊弄他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能在这种时候想到我,我觉得挺好。”

“不过……我是真的喜欢你。”

“绝不是糊弄,是真心的。”

心跳声倏然在林初盛耳中放大,剧烈震颤,快得无法供血。

缺氧造成的窒息失重感,让她心乱如麻。

——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方才借口去厕所的男生走了过来。

他首先看到的是季北周,刚想开口打招呼,就瞧见了林初盛。

之前斗地主,他就觉得这两人不太对劲,此时这种感觉再度得到证实。

而且他们还……

牵着手!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刚才又干了什么!

挖北哥墙角?

“北、北哥。”

意识倏然回神,林初盛余光瞥见来人,紧张得手心都是汗,轻轻一挣,脱离季北周的掌控。

冲他点了下头,僵硬得笑了下,迈腿快步走开。

留下那个男生与季北周面面相觑。

“北哥?”男生有点怕季北周,应该说他们这群朋友对他都非常敬重,“方便问一下,你和她,这是……什么关系啊。”

磕磕绊绊,结结巴巴,还是问了出来,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季北周却是一笑,“你不是看出来了?”

“你在追她?”

“她也喜欢我。”

“……”男生恍然,“所以,您救过她?”

“不止一次。”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男生挠着头发。

“没关系,回去吃饭吧。”

**

两人回到餐桌时,季成彧还凑到朋友身边,“怎么样?表白了没?”

林初盛前脚离开,他就追过去,傻子都知道是干嘛去的。

就算林初盛有喜欢的人,又没结婚,还是有机会的。

男生看了眼季成彧,“我就是个傻逼。”

季成彧愣了下:

我去,就算被拒绝,也不该骂自己啊。

这得受多大刺激啊。

“怎么回事啊?你跟我说说,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季成彧追问。

“我是傻逼,你是智障。”

“……”

季成彧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只是季北周与他们同桌,在自家大哥面前他不好发作。

压着怒火,放低声音,咬牙切齿,“你说喜欢她,我好心鼓励你,给你制造机会,你脑子被门挤啦!”

“被拒绝也不是我的错,你特么找我撒什么火。”

“脑子瓦特了!”

男生也不傻,季成彧这模样,显然不知道他哥在追求林初盛。

这丫的那么怕他哥,怎么敢当着他哥的面,给未来嫂子介绍对象。

反正他把自己坑了,那不如……

自己也坑他一次。

就算相抵了。

反正好兄弟都是拿来坑的。

“我的脑子不是被门挤了,是被驴踢了。”

季成彧皱眉,他怎么有种感觉,他口中的那头驴……

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