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空间

入夜。

朦胧间,唐春明似乎又回到了与老爹相依为命的日子,他老娘刚死的那阵子,听村里人说老爹要给他找个后娘,他连老爹的棍子都不怕了成天地跟着老爹闹,谁不知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他已经是没娘的孩子了,不能连爹再没了,于是村子里人常看到他老爹拿着棍子追赶在他后面。

那一阵子他真没少跟老爹闹腾,闹得老爹不得不跟他保证他不会有后娘的,唐春明这才乖乖地重新进了学校坐进课堂里,当然免不了一顿狠揍。后来他才知道,老爹怕一个大男人粗心照顾不好一个孩子,这才想重新找一个,可看自己孩子如此反对,也就熄了原先的心思。

等唐春明慢慢长大看着老爹一个人孤苦伶仃想劝老头子再找个老伴时,老爹哪里再有这个心思了,说他就守着儿子等着抱孙子。唐春明有苦难言从没告诉过他老爹自己天生就是个弯的直不起来了,不想老爹操劳了一生临了竟得了肝癌,唐春明再顾不得什么把城里的工作辞了回了村子里就守着老爹过了那最后一段日子,老爹临终前为了让他走得舒心还跟他保证,来年一定带上媳妇和大孙子给他磕头。

老爹走后他就留在了村里,守着老屋过了两年,也许地下的亲爹知道自己骗了他,于是老爹一动怒,不用棍子改用雷来劈他了。

呵呵。

“你个混球,我的大孙子呢!!!!!!”

唐春明被横眉怒目手持铁棍气势汹汹的老爹一下子惊醒,坐在炕上半响才定了神,原来是做梦呢,借着月光回头一看就看到蜷缩在他身边的林小哥儿,顿时一嘿乐,抹了一把小哥儿的小脸儿,老爹,这大孙子不是现成的么,您老就凑和着吧,实在不行这不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被老爹吓得连肚子还揣了一个娃都能被他自得其乐一番,也只有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才会有此反应吧。

摸摸被窝,这大半夜的炕有点回冷了,唐春明小心地下了炕去给灶堂里再添几根柴,说实话,他其实是喜欢孩子的,不管是眼前见到的还是梦里看见的那个乖巧的林哥儿,都让他打心里喜爱,赵家的人不稀罕这小孙子他自己稀罕就行了。

添了柴又倒了些热水回了屋里慢慢喝,这身体够糟糕的,浑身又酸又疼,尤其是肚子里,喝了药之后稍微好了些。

看林哥儿睡得呼哧呼哧的,唐春明借着月光看向自己的左掌心,那里有个玉扣样的阴影,幸好,上辈子的随身空间跟了过来,否则他还真没信心能把这日子过好,光这身体要养好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还有那虎视眈眈的赵家一大家子,没有一个好的。

要说他老爹,唉,唐春明无言以对。就因为在老爹临死前撒了个谎,可那也是个善意的谎言啊,还不是为了让老爹走得放心点。可第一年上坟时就栽了,一头栽下去头上磕了碗大的疤,一摸一手的血,可就这血将老爹说的唐家祖传的玉扣给激活了,竟然是个随身空间,里面有地有泉,着实让他过了把快活轻松的日子。

那时他常懊恼,这随身空间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爹去了才出现,否则,就算不能救活老爹,起码也让老爹临走的那段日子少受点苦。空间里的泉水可是有些名堂的,他日日喝那泉水都觉得身体比过去好了很多。

也许老爹看不过去,第二年上坟,又一头栽了下去,这次没能起得来,直接将他送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老爹啊老爹,你有多恨你儿子我啊,唐春明摇头晃脑一抹手心,人就消失在房间中。

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切,唐明春简直要哭了,眼前的一切足以证明他还是那个唐春明,壳子换了内芯还是一样的。

最初玉扣空间激活后只有一□□泉水和不足一亩的黑土地,经过唐春明一年时间的拾掇,如今空间不仅面积扩增至近五亩,他还挖了一口池塘搭建了一个木屋,想他要瞒着一个村里的人做下这些活容易么,好在老爹去了后家里就剩下他一人,事情倒也顺顺利利没出过什么差错。

记得老爹将祖传玉扣珍而重之地交给自己时说唐家祖上曾经出过仙人时,他还笑话了一场,祖上出过仙人,那他唐春明不是也可以成仙了,当场就被老爹一顿骂,说他不敬祖宗,祖宗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吗?

可当空间激活后再想想老爹说过的,唐春明很怀疑老爹说的也许是真的,可惜祖宗没传下仙法。

唐春明先走进木屋里拿了个杯子接了杯泉水喝了下去,这身体一直不爽利让他极不习惯,上辈子他可是有个好身体的,连头痛脑热都极少的,现在可好,摊上这么个病弱的身体。一杯水灌下去后,体内涌上来的不是凉意,而是一股股暖意,空间里的温度也比外面高,不一会儿唐春明脑门上都有细汗冒出来了。

脱了外面的棉袄,唐春明仔细查看空间里的作物和他的储备物资,既然来了总要把日子过好,唐春明从来不会为难自己,空间的东西也许可以找机会拿出去利用,不说其他,就是这泉水,稀释了后对于作物的生长也极为有利,他可是早就做过实验的,不说空间里生长的蔬菜水果,就是外面稀释了泉水种出来的菜,也比市场上那些标着高价的绿色菜蔬好吃十倍不止。

原先发现空间的存在后,因为只有一个人过日子,他也并没有多么充分地利用空间赚钱,空间里种出来的蔬果都是用来自己吃的,外面的那些才是往外卖赚些自己的生活费,否则会坐吃山空。所以空间里原先也并不拥挤,现在因为他的穿越,田里的菜全部枯萎了,边上的一圈果树下也是一层腐败的水果和落叶,这情况并不算出乎唐春明的意料,索性他在木屋里都保留好了种子,果树又没坏死,还能重新结果。

不过他现在这个身体走几步路都累得慌,要现在拿起锄头干活,那是甭想了,还是早日养好身体才是紧要。

拿着杯子回到木屋,木屋造好后他就发现,木屋居然多了个功能,那就储物,存放在木屋里的东西不会腐坏,一直保持新鲜。唐春明推开作为储藏室的另一房间的门,大喜,原先放在这里的粮食和果蔬都还在,并没有像外面的一样,顿时乐滋滋地过去拿了一个红通通的蕃茄啃了起来,一股清爽的甜中带酸的美妙滋味直渗入他的心田,太好吃了。

啃了个蕃茄,再啃了个红富士大苹果,唐春明的小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这食量大大不如从前,也是,连吃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这胃肯定都收缩了,唐春明满足地打了个哈欠,吃饱了就犯困了。

离开空间回到屋子里,发现林哥儿睡得极不安稳,唐春明连忙上了炕,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似乎感应到了阿母的气息,林哥儿慢慢地平静下来,乖乖地伏在阿母的怀里。

唐春明看着赵林小朋友傻乐了会儿才拉起被子躺好,先睡吧,有什么烦心事等睡了一觉起来再说,现在脑子迷糊得很。

第二天天不亮张秀就来到唐春明家,发现灶堂里的火还没熄尽,就知道明哥儿半夜里爬起来添了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心想明哥儿总算还顾及着林哥儿没有只顾着自己伤心什么也不想管了。

大山帮他挑了捆柴送了过来,放下柴禾就离开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子要照应,家里的说了,等家里挑水的时候再送两桶水过来。

熬了粥,喂了鸡,又将院子扫干净,屋子里才有了动静,张秀走进屋里,看到炕上的明哥儿看到他愣了一下,问道:“好些了没?早上的药已经帮你在炉子上煎上了,你就躺着别动,等会儿喝了粥填了肚子后再喝药。唉哟,我们的林哥儿也醒了啊,晚上睡得可好?让秀阿么瞧瞧。”

张秀就喜欢明哥儿家的小哥儿,乖乖巧巧的,和明哥儿小时候一个样,他自己生了两个调皮的小子,成天不着家的在外玩耍,哪有小哥儿贴阿母的心。

赵林小哥儿揉揉眼睛,昨天哭狠了,眼睛还有些肿,看到熟悉的人软软地叫了声:“秀阿么。”听得张秀心里就发软。

唐春明半坐起来拿了棉袄披在身上,歉意道:“给你添麻烦了,阿秀哥。”有了原主完整的记忆,他这新身份倒适应得快,也没觉得叫一个年纪还不及自己上辈子大的人为哥有什么不对,常常被自己的老爹棍棒侍候着,他这脸皮可够结实的。

“没啥,”张秀一边给赵林穿衣服一边说,“这还是正月里呢,本就是最空闲的时候,有什么事也有家里那口子兜着,你就尽管地把心放肚子里,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知道张秀是个热心肠的人,唐春明也没再多客气,说多了反而惹人嫌疑,因而老不客气地坐在炕上看张秀端来热水给他儿子擦脸,还接过一块热乎乎的湿布巾擦了把脸和手。

张秀把水端了出去倒掉,又端来刚出锅的杂粮粥侍候在这一大一小两人。

等唐春明吃好早饭喝了药,张秀家的两个小子也跑过来了,这两个小子跟他们的阿母一样稀罕林小哥儿,这不,知道自己阿母在唐春明这里,扔下了碗就跑过来了,反正有屋里的在那边,李大山没什么不放心的。

两个小汉子,一个叫李成柱,过了年八岁了,一个叫李成梁,也有五岁了,平时都是大毛二毛地叫着,用张秀的话来说,两个小子都是猫嫌狗弃的年纪,成天闹腾得只差上房揭瓦了,他家汉子是个实墩的,他也是个勤快的,就不知道这两个小汉子像谁了。

“林哥儿,我们带你到外面捉雀儿去,昨天我跟哥捉了好几只,看,这是我和哥特意留下来带来给你吃的。”二毛抢着表功,手里抓着黑乎乎的一小团。

张秀一看就笑了,对唐春明说:“我都不知道这两个小子还藏着这么个东西,估计连他爹都不知道给藏哪儿了。行了,出去玩吧,不过就在院子里不要跑远啊,林哥儿身体不好不能像你们这般调皮,可不能在外面冻着。”

赵林被大毛抱下炕,抓着大毛的手回头对唐春明说:“阿母,我跟大毛哥二毛哥出去玩了?”心里还有些不放心,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的阿母。

“好好跟着大毛二毛,不要出院子。”唐春明叮嘱了一句,这个时候他也防着赵家的人呢,要说他们那一大家子还真能干出抢人的事情来。

“我知道了阿母,秀阿么,我出去玩了。”赵林小哥儿又乖巧地跟张秀打了招呼才跟着两个小子走出去,没多会儿,院子里就传来笑闹声。张秀看得直叹气,说:“看看,还是你家小哥儿乖巧懂事,我们家两个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懂事过,眼瞅着就大了,都不知道收收心。”

“哪里就大了,我看就挺好的,你就等着他们大了孝敬你们吧。”想想自己小时候,那可是比大毛二毛还皮了几倍的,哪日不被老爹拿着棒子追在后面都觉得皮痒得紧。

正月里的天气还冷得很,炕烧得热热的,张秀端了针线篮子也坐到了炕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陪唐春明说话,耳朵还捎带着留意外面的动静。

而唐春明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张秀的话,心思动到了怎么养活自己和儿子上面,这个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粮食也只有秋天打下来的高粱米和换回来的黑面,水田里生长的稻子那是用来换钱交税的,至于上辈子农村里经常见到的玉米红薯土豆之类的作物,原身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的。作为农村出来的人,唐春明非常清楚,杂粮偶尔吃吃还行,但天天吃,那口感可真没细粮好,虽然换了副身体,可唐春明可不认为就能受得了三餐不饱的日子。

空间里倒是有积攒下来的粮食,可没有来源他怎敢正大光明地拿出来,就算要吃也只能背着人偷偷地吃。

真是愁人啊,这都是手里没有银子,否则托人从集镇上捎些白面回来也好作些遮掩。原身是个老实孩子,死去的老童生爹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将生母留下来的陪嫁都交给他时千叮咛万嘱咐,这些陪嫁必须自己收好不能交给夫家,生怕自己的乖哥儿让人一哄就将身家都交了出去,将银子抓在自己手里腰杆子也能挺得直一点。所以,唐春明无论赵阿嬷和赵大虎如何劝说,都没将那些陪嫁的首饰给拿出来。

等被赶出赵家后,除了两亩田两人身无分文,唐春明不可能让自己和丈夫餐风露宿的,于是将藏着的陪嫁首饰拿出来当了大部分,他也是要强的,就算分了家也要把日子过好了不能让人瞧不起,所以前后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盖起了这三间大屋外带两间厢房。

分出来这几年日子也过得艰苦,唐春明艰难地在丈夫孝敬赵阿嬷之余攒下一点钱,可一场丧事又将家底掏空了。唐春明记得非常清楚,现在家里攒钱的罐子里就剩下不到一百个铜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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