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失眠了。
骆小鸵微卷的黑发披散在身后,上身趴在窗前,看着头顶前方的那轮圆月,毫无睡意。
单手支撑下巴,斜眼看向桌子上那件洗晒干净后被叠得整齐的白褂。中午一觉睡醒发现身上多了一件东西,看上去十分眼熟,白褂的质地柔软舒适,一看就是上等货。她原先以为是阿初拿麒尤雀的白褂给她盖,后来在他俩疑惑的眼神中,才知道那东西并不是属于麒尤雀的。更从他口中得知了白褂的真正主人。
不止是麒尤雀和阿初,连骆小鸵也是一脸震惊,没想到他还是一个会体恤下人的王爷,这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反观另外两人,他俩面面相觑,心中除了疑问,剩下的就是好奇。
‘早知道就不把它拿回来了。’
骆小鸵犯了愁,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衣服还给麒也轩。
‘不知道他这会儿睡了没。’
最后她决定碰运气,带着白褂去他的院子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来一个偶遇,顺便运动一下看能不能解了这失眠。
临走前,替睡得正熟的骆启晨掖好薄被。
趁着月光,骆小鸵抱着衣服走在长长的回廊上。旁边的草丛里偶尔有两三只蟋蟀在斗曲,倒也觉得惬意。
她来到麒也轩的院子,贼头鼠脑,从外面看,他的卧室里并没有灯光,看来应该是睡着了。
骆小鸵无奈耸肩,转身原路返回。
哎,可还是睡不着。
在回廊上走了几步停下来。抬头看天,赞叹今天的月色真的是美极,天上的银河也比她以前看过的要壮观。
索性翻身坐在回廊边上的木质围栏上,两条腿吊在外头晃啊晃,嘴里哼着小曲儿,好不惬意。
两曲过后,她感觉不远处有异响,随即停了口,侧头往那方向看过去。
麒也轩从书房里出来,在去往卧房的路上听见有人在哼歌,曲声悠扬,旋律也从未听过。
循着声音,他远远见到一个白衣女子坐在围栏上。往前再靠近一段距离,才知道原来是她,那个白日里见到的丫鬟。
虽说是丫鬟,但他觉得她没有一点丫鬟该有的样子,反而在举止上更随心所欲。而且她似乎对他这个王爷毫不畏惧,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座位下人的毕恭毕敬。虽然她是这般无礼,但他好像并不反感。
早些时候,琉安就与他禀报过所有关于她来历的事情。然而,调查出来的结果让他感到意外。
“她与白日里同王爷接触的小孩是姐弟关系。据一酒馆店家言,那女子两年前曾在他店里住过几日,后来有一日她从外面回来,匆匆返屋,没多久她又从屋里出来结账离店而去。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数十日前,她带着小孩又出现在酒馆。其他的,属下没有查出来。”
琉安的办事能力他是知道的。
只能说她是真的神秘。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离开。她身上充满了谜,吸引着他想要一点点揭开。
抬眼,麒也轩和骆小鸵四目相交。
骆小鸵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连忙从围栏上翻身下来在地上站定,两手交叉抱住那件白褂。
“你怎么在这里?”
麒也轩推着轮椅靠近她一点,问她。
她穿着一件样式很奇怪但很好看的白色长裙,V型领口双臂无袖没有遮掩,两边肩膀上的布料呈小荷叶状连接着裙子,在视觉上让人感觉她的上臂不会太光秃秃。
月光打在她身上,看起来变得透明发亮。整个人看上去缥缈至极。
麒也轩的双眼微眯。
“我啊,我在找你啊。”
“找我?有事?”
骆小鸵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找他肯定是有事啊,没事她干嘛找他,吃饱了撑的喔?
面上不懂声色。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然后把这件衣服还给你。看你卧房里没有灯光,我以为你睡着了。”
她对着手上的那件衣服努努嘴,示意麒也轩她确实是来还衣服的。
麒也轩看过去。
“嗯。拿来吧。”
他抬起一只手,张开手掌。
骆小鸵抬脚正要跨步出去,余光瞥见旁边的地上有一个黑色的东西以很快的速度冲到她的脚下,骆小鸵一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蟑螂,立刻哇哇大叫。
想用抬起的那只脚踩死它,可是尝试了几次都不成功,这蟑螂也是不怕死,竟然在骆小鸵的脚边绕着跑,骆小鸵又急又怕,又是一脚下去,却踩到了自己的裙子,顿时失去重心,眼见自己就要扑倒在地上,她闭上了眼睛捂住脸。
‘噗——’
奇怪,怎么不会痛?这地上什么时候铺了一层垫子?
骆小鸵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另外一只眼睛。
她哪是掉在了垫子上,是麒也轩坐着轮椅把她接住了。
骆小鸵此时正跪在地上,上身趴在麒也轩的腰上,她撑起身子,双颊微微发热,轻咬下唇,双眼死死盯着离她一拳距离的他胸前的衣服。
好糗啊——
骆小鸵在心中哀嚎。
麒也轩刚才也没有想太多,身体快于思想,推着轮子就上去接住她了,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般尴尬。
骆小鸵把攥在右手的白褂直往他的胸前塞,然后顺势让膝盖离开地板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衣服还给你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骆小鸵不敢看他的脸,道歉之后红着脸扭头小跑离开。
她没有看到,被她甩在身后的麒也轩偏过头抬起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鼻梁中间以下的脸,他遮住了那同样泛着淡红的脸。
自那以后,有好几天都不见麒也轩,据阿初所说,他是被皇上请了宫中商讨一些事物,边关外的蛮贼似乎又在蠢蠢欲动。
这天骆小鸵和阿初在屋外唠嗑。
“又要打战了么?”
“唔,不知道,自从两年前的那一役,蛮贼们就安分守己了许多,而且王爷在麒麟国他们也有所忌惮。哼,真是一群学不乖的蛮子。”
骆小鸵想了一下,她记得之前在书上只记载了五国,其他势力并没有提及。于是她又问。
“听你这么说,那蛮人以前经常犯事?”
“对啊,咦?小鸵你不知道吗?”
“额,嗯,是啊,我家以前住在比较隐蔽的山里,那里的人鲜少与外
界有接触。”
“原来是这样。”
“哼,他们啊,总是抢夺掠取边关附近的村庄,不知有多少老幼妇孺被他们残杀。想到这里我就来气!”
阿初秀眉紧蹙,小手紧握成拳。
“那其他国家没有想过要将他们制服吗?”
“制服?”
阿初摇摇头。
“没那么简单,那些蛮人狡猾得很,而且他们也不会去制服的,因为受蛮人而扰的国家里就我们麒麟一国。既然蛮人没有让他们造成损失,他们也就没有理由去对蛮人怎么样。”
“那为何只有麒麟一国受扰?”
“哎,这个呀,还得说起咱三王爷。那是王爷腿还能走的时候,在一次战争中杀死了蛮人首领的一个儿子。那首领大怒,自此就把我们麒麟国当成了眼中钉。”
听到这里,骆小鸵只想冷笑。战场上从来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被杀死只能说是自己技不如人,堂堂的首领居然还搞这种小动作,真的是无聊至极。
“真是可笑。”
“是吧!我也觉得。哎,于是后来王爷的腿就不能走了。也是他们搞的鬼。虽然他们不承认,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他们指示了那个女人下毒……”
“女人?”
骆小鸵眼睛里的光芒一闪,好像能从这女人身上挖出什么八卦。
“嗯,那个女人。毁了王爷一辈子的女人。”
阿初缓缓道出了关于麒也轩和唐昭昭的故事。
那年冬天,22岁的麒也轩第6次征战沙场,那一役,毫无悬念,又是麒麟国大胜。
当时麒也轩带领着一部分的军队扫**蛮人的大营。从大营里救出了数十名妇孺和少女。
在那里,他结识了人生中除了生母巧妃,最重要的女人,唐昭昭。
她是朱雀国一位商贾的女儿,因外出不慎被蛮人抢强掠夺带到大营。在她受欺负时,麒也轩正好救下了她。
唐昭昭用她的美丽,柔弱,体贴,善解人意获得了麒也轩的青睐。他曾一度承诺让她成为他的妃。直到麒也轩22岁的最后一天,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她说,在他23岁生辰的前一天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他。
他笑。
那天夜晚,她将亲手制作的靴子为他穿上。
他赞。
只是他不知那鞋垫内插了淬了毒的短针。
她放声大笑,看着倒在地上已无法行走的麒也轩。
她说,你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你也给不了,因为你不想要,对,就是王位。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王妃,我想要的是皇后的位子呀,皇后。呵呵,首领说了,如果我杀了你,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所以……请你去死吧。
她一手执剑,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最后却死在了他随身携带的软剑之下。
他笑,笑自己竟如此心软,早在一开始就该杀了她,他也早就知道她是首领的人。
时也,命也。
随后,他被急忙赶来的御医救治,最终算是保住了那双腿。
“小鸵,你怎么哭了?”
骆小鸵沉浸在阿初讲的故事里,这才发现眼泪止不住的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