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到了极冷的寒冬之际,徐子煜在寒幽谷小住上一段日子,这段日子里,每天都是大雪纷飞,不仅败了寒幽谷的花海,如今整个谷里都是积雪,大伙儿每天清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雪,各自添加衣物,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屋子里。

而皇宫之中,慕容琰也站在火炉旁,地上掉落几本折子,手里还拿着一本,折上内容,看得他一双英宇的眉褶起了痕迹。

苏文将刚沏好的热腾腾的香茶送到御案上,而后想捡起地上的折本,孰料刚弯下腰,慕容琰便摔了手中那一册,恼怒地骂道:“哼,一群只知道吃闲饭不操心国家大事的家伙。”

圣上发火,苏文不能明白,可也不敢多嘴一问,只好趁着捡折子的空当偷偷瞄几眼其上的内容,几位大臣所阐述的事都是同一件,让他顿时心中了然。

刚将折子放回御案,慕容琰发话了,“还收捡个什么?直接拿去烧了!”

苏文只好将案上叠一起的折子都收起来,对主子爷躬了躬身,“皇上请息怒,众位大臣虽然都是上奏的同一件事,可眼下也的确只有这事儿属于国家大事了呀,别说他们操心,就连奴才也替皇上您操心啊。”

慕容琰气恼,“怎么,你也认为现在应该为春季选秀做准备了吗?宫里有这么多丫鬟还不够使唤吗?”

“皇上,诸位大臣提议选秀可不是为了招宫女呀,其心思就算奴才不说,相信您也是懂的。恕奴才多嘴,您这个年龄,也的确该有个孩子了,咱南昭的江山,总得需要储君来传承,难道皇上您当真只把希望放在徐状元一人身上?”

“不可以吗?!”一提到徐子煜,慕容琰就忍不住放大了嗓音,“朕告诉你,朕就要徐子煜,别人谁都不要,你不要跟那些大臣一起瞎起哄,不然朕首先办了你。”

苏文语凝,内心无奈,不敢再多说一句,没想到这时候余嫔从屋外踏进了门来,还送来一碗暖脾胃的汤羹。

“臣妾见过皇上。”

见余嫔行礼,慕容琰没好脸色地瞅了一眼,也不搭话,余嫔只好将汤羹捧到他面前,挂着娇美的笑颜,柔声道:“皇上,如今外间天寒地冻的,这屋里也不是特别暖和,臣妾担心您阅折子坐得太久冷了脚,凉茶入腹寒了胃,所以亲手做了些药膳帮您驱驱寒,还请皇上不要嫌弃,趁热用一些吧。”

尽管余嫔热情澎湃,慕容琰还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一点儿也没有要吃这膳食的意思,反而是一腔质问的口吻,“刚才朕和苏文所说的话,想来余嫔在外间也是听到了吧?”

笑容渐渐淡去,余嫔收回了羹碗,承认道:“皇上说得没错,刚才您和苏公公的话臣妾确实有听到,可臣妾并不是有意偷听的,的确是皇上您刚才的声音太大了。”

慕容琰略略侧头瞅着身边这如花似玉的女人,高傲着,“听到又怎样?朕还是那个意思,只要徐子煜,别的并不打算有什么恩宠。”

话说得如此明确,让余嫔的脸面往何处放?她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娇好的面色立马垮掉,不平道:“据臣妾所知,那徐子煜身边不缺男子,而且个个出类拔萃,除开身份不谈,他们都不比圣上您差到哪里去,也正是这样,她才练就了六根清净的本事,无情无欲更不懂得儿女情长,所以皇上觉得,您只要她,她会答应吗?皇上不止一次向她示爱吧?那结果呢?再者,就算她懂得情意,那心思也不见得在皇上身上,臣妾倒觉得她对这后宫根本没什么兴趣。”

这些胆大妄为的话叫慕容琰听得窄了窄眼,“看不出来,你在宫里,倒是很清楚她的事。”

余嫔软了眸色,将羹递给身后丫头,抓住他的胳膊,“皇上,臣妾不介意状元公入住后宫,臣妾只是看不得您受苦啊,您坐拥天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那徐子煜对您如此冷情,根本不值得您付出真心,就算皇上强行让她进宫又能怎样?她对您无心,您所做的一切都将是白费,您如此尊贵,值得更多、更好的女子来爱啊。”

“更多?更好的?”慕容琰觉得这两个词有些好笑,“你倒是说说,怎样才叫更多更好的?这天下间,徐子煜只有一个,而她在朕心里就是最好的,任何人不可替代。”

“皇上虽是君王,可有些事也不能太过强求。就算徐子煜进宫来了,单凭她一人,皇上万般恩宠也不一定能降个皇子,您又何必把臣妾等对您一心一意的人都冷落在一边?况且这后宫本就该佳丽万千,她徐子煜要进来也不是不可以,为何要把臣妾也赶走?”

慕容琰拧了眉,沉声冷气道:“你要搞清楚,不是徐子煜赶你走,是朕容不下你们。”

余嫔跪在了地上,哭腔道:“皇上,臣妾可没有做错什么啊,您不能赶臣妾走,不能啊。”

原本就心烦,现在又被这女人闹得头疼,慕容琰怕一会儿控制不住自己当真给余嫔办了去,遂对她挥挥手,“你退下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臣妾告退。”余嫔拭去眼泪,不敢再多说徐子煜一句,赶紧撤离此地,就怕皇上一个不高兴,让她和庆妃一样被撵出宫去。

烦躁的人走了之后,慕容琰叹息一声,扭头看向苏文,“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明明有那么多女人向朕投怀送抱,可朕偏偏不知好歹,就稀罕那个徐子煜,朕是不是走火入魔,无药可救了?”

“皇上,奴才不敢胡说,但是您的确是用情太深了。若您只是一般人家,喜欢谁都没关系,要等多久也没关系,可您身在皇家,要扛起这天下的重任,怎能感情用事?若是那徐子煜一辈子都不进宫,皇上您该怎么办?难道这南昭,您当真不要了吗?”

苏文说得没有错,既为天下之主,就该扛起这份责任。可是,此刻的慕容琰想到这些,心中就十分疼痛和难过,不知不觉润红了眼眶,“难道朕当真要放弃徐子煜,放开她,失去她吗?”

看到皇上这为情受苦的模样,苏文也不忍,可眼下徐子煜一直没有回应圣上的情,若如此等下去,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对皇上来说,承受的苦楚也会更多。

想了片刻,苏文才说:“皇上,若您的这份情真的无果,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徐子煜她若当真没有这个心意,您就放了她,也放了自己吧,奴才看着揪心、难受,也替您不值,尽管奴才也知道状元公是真真的好,也觉得是最适合您的人,可是没有这个缘分,咱们也强求不来,还是早些打算得好啊。”

一段话让慕容琰终是落了泪,他扶着额头,忍气吞声,将一切苦涩落进腹中,声音颤抖着说:“你可知道,朕若失去了她,将会坠入什么样的深渊里?朕真的害怕,怕没有她在一切都将没有色彩。现在最起码她还在南昭,朕可以找到她,可以再见到她,若她当真离去,就跟父皇和母后一样,朕这一辈子也不再见了,朕怕她夜夜出现在梦中,醒来之后却不在身边,那种痛楚,朕不想经历,所以才迟迟不想放手。”

苏文有些无措了,“那眼下状元公的去向咱们都不知,宫里派出去的人这多天了也没有一点儿消息,皇上就打算这么等下去吗?这要等到猴年马月?若是状元公她一直都不现身,皇上又该怎么办?”

慕容琰揉了揉太阳穴,收去难耐的心情,终是好声道:“这么等下去当然不是办法,咱找还是得找,同时朕得想办法让她自己送上门来才是。”

话说到此,慕容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中灵机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