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了一处银装素裹的冬梅之地,白雪皑皑,压得那些傲骨梅都不见了花,一副萧瑟的景象。
看四周已经清静,徐子煜终于停止了脚步,面相慕容琰,“此处安静,皇上要说什么就说吧。”
“朕是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朕想听听你要对朕说些什么?”
远方的风摇落了树枝上的冬雪,引去徐子煜的视线。她望那儿刻意地走了两步背对着慕容琰,“还是皇上说吧,若我说,又该惹得龙颜大怒了,况且,我也不想惹您恶心,皇上说完了就赶紧走吧,您不想见我,正好我也并不想见皇上。”
这说话的语气犹如此刻刮过脸皮的凛冽寒风,叫慕容琰如何不气?可是他不远万里跑来竹村,可不是为了跟她吵架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朕那晚说的话,这是记朕的仇吗?”虽然有些不爽,可慕容琰还是心平气和,三两步跨到了她面前,“徐子煜,你仅仅因为朕一句无心的话就选择一走了之,可想过朕的感受?你知道朕在四处找你吗?”
“我知道,可是那又怎样?这也不过是皇上你自作自受而已,是你要我走的,我既然走了,就没有回去的理由,皇上找不找,那是你的事,我只不过是遂了你的意,不再脏你的眼而已。”
“都说了那是气话,朕没有不想见你!”慕容琰急切之下脱口而出,发现自己声音大了些,又赶紧收敛,耐着性子道,“子煜,朕那晚是气疯了,你了解朕的,那不是有心之言,你怎的还记着?”
徐子煜面无表情地望定他,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会让慕容琰好受,故意问了一句,“那皇上此次来找我,是同意借钥匙给我了吗?”
到现在她还想着钥匙,慕容琰如何能不痛心?
他情深似海地看着她无情无欲的一张脸,“那你告诉朕,你拿到钥匙离开了,朕又该当如何?难道说,朕就没有一丁点儿值得你留下来的理由?在一起这么久,你与朕,当真一丝儿情分都没有?”
“朋友之交淡如水,况且我和皇上也只是曾经有过君臣之义,并不是朋友,如今我已离开朝堂,和您就再无半点儿关系,又何来情分之说?”
“没有关系?那你告诉朕,你刻意接近朕的时候是为了青龙匙,但你偷了朕的心,偷了朕的情,难道你就想这样算了?”
“心?”徐子煜冷冷地挑起右边唇角,“男人惯会花言巧语,真假难辨,即使你是皇帝,可也不一定就是那专情之人,眼下你缠着我只是因为你没有得到,你口口声声说有一颗真心,这些话我也会说,可是这又能如何?我根本不稀罕。”
尽管她这样说,慕容琰并不上当,“你何必每次都刻意把话说得这么绝?你是浑身长刺了吗?只要一提起儿女情长就扎人,就不能摘下你那强装的面具,坦坦****做人?”
逼到这个份儿上,徐子煜狠心一笑,“那好,皇上不是说有一颗真心吗?那就把心掏出来给我看看,看看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慕容琰眉目一蹙,“你当真要看?”
“怎么,皇上怕了?”
“你说呢?”慕容琰心头一横,从腰间抽出匕首来递到她手上,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从这儿刺进去,你就能看到它是真是假了。”
倒是被暗地惊了一跳,徐子煜将匕首丢在了地上,“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你若死了,南昭怎么办?”
“你怕朕死吗?”
“怕,怎么不怕?你死了我向谁借青龙匙去?”
“当真只是为了青龙匙?”
“不然呢?”徐子煜说着,突然有些心虚,却也硬着头皮再一次背过身去,“我知道,皇上不会把钥匙给我的,既然这样,你我就都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不给我机会,我也自然会放弃,别的,还是各自安好吧。”
“朕没有你,如何安好?”慕容琰在后面说着,从地上捡起来匕首,“子煜,朕这次来就是要将全部的真心都掏给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是朕告诉你,朕对你的情是真的,朕从来没有如此深爱过一个人,也许你是对感情怯懦才不敢接受朕,可是朕相信,你一定感受到了,只是害怕而不敢承认,朕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动摇过……而且朕敢向你保证,从一而终,绝无二心……至死不渝……”
慕容琰的声音越说越小,徐子煜听得内心在不停地颤抖,她忍受着感动,热泪浸润了眼眶,“皇上还是不要说了,我不适合谈情说爱,也不是皇上该珍惜的人,皇上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得。”
“没有不值得……只有朕甘愿……”
听着后边儿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对了,徐子煜赶紧回过头,却发现慕容琰跪在地上蜷着身体低着头,面前一滩白雪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皇上!”徐子煜惊得赶紧扑过去察看,慕容琰已经一把匕首刺在了胸膛上。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焦急的脸,露出笑颜,“朕把心掏给你,不过血淋淋的有些难看,你不要怕,也不要嫌弃,它是真的,一定会是真的。”
说着说着,慕容琰眼角流下眼泪,让徐子煜跟着掉落两行,将他抱在了怀里,拿开了他握匕首的手,“来人呐,快来人呐……”叫唤了两声,她又气大地怒道,“你这个傻子,我都说了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来真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你要害死我吗?!”
慕容琰依偎在她怀里,胸口很痛,他不得不抓住她的手,颤抖地说:“朕知道你不会让朕就这么死了的,你一定会救朕,就算朕真没了心,你也一定不会放着不管的,朕有把握……所以……所以……”
“所以个屁!”徐子煜气到直接爆粗口,“你知不知道心没了就真的死了!你个傻子!傻子!”
此时慕容琰已经痛到连呼吸都不敢太深了,更是说不出话来,闻声赶来的秋无良和风行见此情景赶紧奔过来抬走慕容琰,徐子煜等不得,直接命人飞鸽传书去影花宫叫慕千月来。
可是……
木屋开始忙里忙外,慕容琰躺在**呼吸微弱,却是没有人敢拔刀,秋无良见这情况,说:“眼下情况紧急,千月从影花宫赶来最快也要今夜子时,皇上的伤势不能拖,我现在就去最近的城里请大夫来。”
无良说完就已经飞奔出了门,风行急得火烧眉毛,“怎么办怎么办?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属下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徐子煜也心急如焚,但是眼下急不得,她只好让人在屋里多加些炭火让房间温暖一些,叫人准备好热水的干净的布,以备不时之需。
听说重伤的人得有人在耳边不停说话,徐子煜坐在床边,握着慕容琰温热的手,说:“皇上不要害怕,您说得不错,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所以你要听我讲话,不能睡,千万不能睡。”
慕容琰虚眯着眼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模样,没力气地张了张嘴,“朕听着……你说……”
听他开口,徐子煜稍微轻松了一点点,赶紧说话,“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些话来刺激你,我以后不再气你了,你不要做傻事,也不要再生我的气了,等你好了,你说什么我都会耐心听着,不再和你作对了,只要你没事,只要你没事……”
徐子煜说着说着就哭了,慕容琰听着听着伤口好像不怎么疼了,却是觉得困了,慢悠悠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