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根和阿燕、张小姐三人顺利离开拥挤的人群,到了外面的四马路边上,他抬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过,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除了背后看热闹的人群,四马路上既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只有一些青帮和巡捕房的人三三两两散在周围公寓抓日本间谍动静很大,他们是专门守在公寓周围维持秩序、巡逻警戒的。
周围眼睛太多,三人这样走在街上太显眼,现在没办法按照预定计划撤离了,李根立即抬眼四处看,只见右边路口有一栋楼房,上面的招牌写着“大通旅社”,门口已经站了好几群人,都是从着火的公寓里逃出来的,有男女两人的、也有先生太太老人孩子一大家子的,都提着箱子挎着包袱,大半夜的临时找地方歇脚。
李根于是对阿燕和张小姐说:“现在走有些显眼,咱们先在旅社安顿一下,天亮以后坐车去钟小姐那边。”
两人自无不可,跟着李根进了“大通旅社”,旅社掌柜和伙计都在柜台边忙着分发房间、引领人群,知道现在来住店的,都是旁边受灾的住户,通情达理,也没有趁机涨价,还是一两块的价钱。
李根三人混在人群中登记交钱开了一个房间,虽然平常两女一男一个房间有些奇怪,但这时候人多房间紧张,大家也都是临时救个急,没那么多讲究,掌柜伙计也并没有投来异样的目光。
不一会儿安置好了,三人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桌椅窗户,却只有一张床。李根招呼阿燕和张小姐在**歇一歇,自己搬了把椅子,就坐到窗户边上,窗户临街,伸头就可以看到外面街道的动静。李根看了一眼,下面只有路灯,没有一个人影。
阿燕和张小姐坐在床边,都没有躺,默默坐着,相对无言。阿燕看着李根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还是站起身走了过来。
李根看见阿燕的神态,问她:“怎么了?”
阿燕走到李根身边,蹲下来,手扶着李根的膝盖,小声问:“有根,我们怎么办?”
李根一时不明白,问:“什么怎么办?”阿燕继续小声问:“张小姐去那个钟小姐家里,我们我们也去么?不如,把张小姐送过去以后,我们自己找房子住,不用再去麻烦钟小姐啊?”
李根没有意识到阿燕话里深层的担忧,只以为对方不想寄人篱下,于是向阿燕解释说:“租房需要时间,你先在钟小姐那里藏一天,我找好了房子,就带你走。”
阿燕听了,稍稍放了心,脸上刚露出笑意,床边的张小姐耳朵一直竖着,听见李根的话,这时突然抬头对李根说:“你也带上我吧在钟小姐那里能联系上陆先生就行了,我不想不想在她那里多待。”
阿燕的嘴角的笑意一下就没了,她站起身来,坐到李根旁边的椅子上,脸上面无表情。
李根看到了阿燕的神态变化,立即意识到阿燕对张小姐的排斥,他稍稍一想,隐隐猜到了原因,不过现在不是抒情的时候,他只是拍拍阿燕的手,看着对面的张小姐说:“当然可以,张小姐,不过我能问一句么你为什么突然就开始相信我了呢?”
李根理解张小姐的心态想法,知道她是不想在故人面前露出窘态;但他有些诧异于张小姐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毕竟在这之前,对方可是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在防备自己来着。
张小姐看了看阿燕,说:“因为她”
李根转头看阿燕,阿燕下意识地抓住李根的手不放,眼睛直直地盯着对面的张小姐,张小姐一整天都沉沉的脸第一次露出了些笑意,嘴角稍微弯了弯,说:“阿燕是个好女人,她能这么喜欢你,你也坏不了哪里去”
李根一听,用这么奇特的依据来判断人,果然符合张小姐十三点的角色人设,根据女人对男人的爱来判断男人的好坏,张小姐的花痴症状算是又上头了。
不过李根倒是明白,这算是张小姐心理上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她现在肯定非常渴望能迅速回到陆越深身边,毕竟在张小姐心里,只有无所不能的陆先生才是她坚实的依靠和后盾。
不提李根和阿燕、张小姐三人在“大通旅社”等待天亮,公寓楼这边的陈路柏,经过一段时间的苦苦思索,陈路柏脑子里一闪,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那个李有根身边除了阿燕,还跟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先前见了自己就躲,一定认识自己陈路柏越想越不对,一时又细想那个女人的侧影,先前那种熟悉的感觉马上又浮现了出来,想来想去,一个身影突然和女人的侧影相重合,陈路柏立即明白这个女人是谁了。
是太太!不,应该是前太太!李根身边的那个女人,正是阿爷的前妻张小姐!
陈路柏立刻抬头四处找,眼睛却只看到周围乱糟糟的人群,李根三人已经不知去向了。他心里有些慌,旁边的青帮兄弟还在问他:“陈爷,这个瘪头五该怎么办?”
陈路柏自觉遇上了大事,再顾不得瘪头五这样的烂仔瘪三,心里烦躁,直接说:“毙了!”
青帮的人和瘪头五都吓了一跳,瘪头五这时已经有力气了,他立即挣扎起来,嘴上大声喊:“陈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饶了我一回,我阿爷是长毛红武,您给个面”
陈路柏一下把眼睛盯了过来,盯着瘪头五恶狠狠地说:“今晚上在喜丰路长顺饭店,长毛红武的人已经白死了四个了,他啥话都没讲,现在多死你一个,想必长毛红武也不会心疼!”
陈路柏挥手就要赶人,瘪头五连忙大叫:“陈爷、陈爷,那四个瘪三怎么能和我比,我可是红阿爷的亲传弟子,钱阿四他们四个是半路外投过来的,红阿爷可正眼都没瞧过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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