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离开皇冠轿车,出去打电话。李根坐回车里,和波仔在车上等。

波仔在前面副驾驶位置上怎么也坐不稳,扭来扭去的,不时四处张望,时刻留意周围动静,坐立不安。他的提包已经放在了腿上,拉链也已打开,一只手伸进去,紧紧抓着包里的五六式冲锋枪,显得很紧张。

不比李根和阿泰都打过仗,波仔这是第一次开枪伤人,此时又被警察紧追着,同时眼前同伴重伤,车内鲜血腥重,任他平时再怎么牛皮哄哄,刚才枪战的强烈刺激已经过去,没有了肾上腺素的刺激,只要稍微冷静下,他也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小青年了。

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这个游戏时空,对李根来说,刚才的手枪对射都不算什么,他一直都很冷静。但像波仔这样神经紧绷住、时刻紧张的状态他也经历过,很能理解。

不过在这个时候,波仔这样的状态实在是不合时宜,并不太好。人在这样高度紧张状态下,会大概率犯错,一定会出事,他必须尽快冷静下来。

想了想以前在部队里老班长的做法,李根试着伸出了手,拍了拍波仔的肩膀,轻声说:“镇静点,没事的。”他的安抚也就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也不知有没有效果,能让波仔微微颤抖的肩膀稍稍平静也是好的。

皇冠车外,对面街边,阿泰边走边四处转头观察,见周围无人,一下就进了电话亭。他的手指在电话拨盘上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子讯号在线路里飞速传播,循线而进,不到一秒钟,几十里外,牛头角方堂道道边的一座陈旧三层小楼里,“永福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的招牌下,三楼经理办公室,办公桌上的两台电话里,一台电话猛然响了起来。

屋里黑暗,唯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桌旁边的沙发上,歪来倒去地睡着两个年轻男人。两人猛然被电话惊醒,浑身一震,迅速坐了起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的一人把手伸向了电话,顿了一下,一下接起。

“谁啊?”接电话的那人一脸郑重,说话的语气却懒洋洋的,颇显惫赖,很是刻意。

“我是阿泰,找肥祥啊。”阿泰在电话亭里说。

“阿泰?哇,天都还没亮,祥哥这时候怎会在公司啊?”接电话的那人说,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话筒,朝旁边另外的一个人做了个口型:就是他。旁边那人兴奋地一锤拳头。

“我知道肥祥这个时候肯定不在公司,你只管通知他”电话亭里,阿泰看了一眼电话亭里的本机号码,告诉对方,“我这里的电话是638401,我等他五分钟。”

“等着。”永福公司的人挂了电话,他说得不耐烦似地,但挂了电话以后一下喜笑颜开,对旁边眼巴巴看着的那人说:“草!等了这两天,睡沙发睡得腰都废了,终于把他等到了!”

旁边那人也高兴起来,催促说:“这鬼差事终于完了!赶快给祥哥打电话,把事了了!他、妈、的这两天一直盯在这里,一听电话铃响就紧张,都快整成神经衰弱了!”

接电话的那人点点头,顿了一下,立刻拨号,把电话直接打给肥祥家里。

电话铃才响两下,那边已经接了起来。

“怎么样?有消息了?”电话里,肥祥的声音很急迫。

“啊、祥哥,有消息了,刚刚那个大圈仔阿泰才打电话过来。”永福公司拨电话的那人小心翼翼地说。

“刚才?天都没有亮,他们现在就找我?”肥祥有些惊讶,“他说了有什么事情没有?”

“没有,只留了个电话:638401,说等你五分钟。”永福公司的人说。

“好”

“那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公司了?”永福公司的两人还想请示,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两人看着话筒面面相觑,也不知道盯电话这鬼差事是不是已经正式完结了,自己可不可以离开了。

阿泰在电话亭里等了三分钟,这三分钟里,周围警笛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多,不少警车从他们所在这条岔道的前后路口呼啸而过,期间也有好几辆救护车开了过去。情况危险起来,就像开水锅里的快要烧开的水,就要沸腾了。

李根和波仔坐在电话亭对面的轿车里等待,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让波仔越来越坐不住了,他焦急地看着电话亭,回头问李根:“六根,怎么办?”

李根平静地说:“等着,阿泰又不是香江人,他找人帮忙,需要时间。”他按住波仔的肩膀,“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不要慌。”

永芳街前方远处,十字路口上,一阵刺耳的警笛响起,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了四个军装警察,站在车前说着什么,似乎在分派任务。

电话亭里的阿泰远远地窥探,心里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他焦急地左右张望,按捺住性子等着那个至关重要的电话。

“铃铃铃”电话铃终于响起,阿泰立刻一把抓起了话筒,“喂,肥祥”

“哇,泰哥,你又回来了?天还没亮,我正在**抱女人,都被这喜讯吓了一跳!怎么,这么急找我,有什么大生意关照啊?”电话里肥祥响亮的声音一下截断了阿泰的话,慢条斯理的,一点都听不出刚才的急迫。

“啊、祥哥大生意有的是,不过兄弟现在有事请你帮个忙啊。”阿泰顿了一下,换了语气。

“哦?什么事情?泰哥你都搞不定?放心,我肯定出力”电话里,肥祥继续慢条斯理,就要开始闲扯。

阿泰有些不耐烦地截住了,长话短说,“肥祥!兄弟这次走背字,才上岸就和警察交上了火,有兄弟受伤了,必须找医生,附近都是警察,我需你要帮忙!”

电话对面肥祥顿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声音即使通过长距离电话线路的传递,也是那么干脆,“你在哪里?有几个人?什么标志?”

“四个人,在永芳街东,奥比餐厅,路边白色丰田皇冠。”阿泰说得同样简略明确。

“奥比?好,我马上安排,十五分钟内,有人来接。”肥祥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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