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一眼,就立刻打消了蕊儿出门的想法。

看到那一抹明黄色,绣着龙纹,蕊儿几乎是靠着本能,回到门内,将身子往前一顶,偏房的门又紧紧地闭了起来。

先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这会儿都崩塌了个干干净净。

她缩在门内,做贼似地瞧向外面,一行人脚步带风走了进来。

为首者祁渊,身形挺拔,黑发束以金冠,眉间却皱起,覆上一丝阴沉之色。

似乎有满腔怒火。

难道是皇后惹到圣怒了?

终究是傻子,哪有永久的恩宠,希望她不要受太多罪吧,蕊儿好心地为温玉想。

室内。

待温玉发了会呆,才转身说:“……没有了。”

刘嬷嬷笑道:“那便好,那咱们便回去吧?娘娘身子还虚着呢,此地没有点炭火,恐怕冷着了娘娘。”

温玉点了下头,由刘嬷嬷陪着往外走,少雨则在后头端住了漆盘。

一踏出屋门,便和祁渊迎面撞上。

两边的宫人齐刷刷行礼,按照宫规,皇后见了皇上也应行礼。

可温玉还是笔直地站着,没有丝毫行礼的意思。

刘嬷嬷最先发觉皇上神色不对,她当即便低下头,往温玉身边走了两步。

低声提醒,“娘娘,要行礼。”

温玉无奈,她不会啊,怎么行礼?

奈何刘嬷嬷心切,一直拉着温玉的衣袖,温玉刚想微微弯腰。

祁渊便大步走上前,扶起她:“今后,皇后见了朕也无需行礼。”

众多宫人立马应了声,“是。”

刘嬷嬷恨不得打自己的手,她自作主张了,皇上说着话时候直直地看着她。

还好没有直接责怪下来,连忙退后两步。

祁渊在温玉跟前站定,他淡淡出声问:“阿玉,怎么来这儿了?”

温玉指了指少雨手中的东西,“过来拿东西。”

“拿到坤宁宫去?”

温玉点了下头。

祁渊看到温玉这副乖巧的模样,神情也缓和了很多。

听李福说,她在燕喜堂,便立刻过来了。

他好像不能接受,一秒钟不知道她消息的情况。

要是有一天她会消失….他会疯掉。

不、她不会消失,他也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回去了?”祁渊压制住心中的念头问。

温玉又点头,等点完头,她还又添了一句:“嗯。”

他好像不喜欢她经常点头,感受到祁渊的心情不佳,温玉便主动多说点。

“那便回去罢。”祁渊这才牵住了她的手。

温玉忙又点头:“好。”

祁渊带着她走在了前头,宫人们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祁渊带着她走在了前头,回去没有坐轿子,手拉手走在宫道上。

“下午看过书了?”祁渊慢理斯条的问。

“看了。”

“怎么突然想到了回燕喜堂?”

“出来,便过来看看了。”

祁渊攥着她的手紧了紧,“那刘嬷嬷同你讲过这个宫里的故事吗?”

“宫里?故事?”温玉疑惑重复,显然不知道。

故事,她感兴趣啊,便转头看向祁渊,让他继续说下去。

祁渊用平静的口吻说:“你以前住的地方,在慈禧年间,曾经有一位宫女吊死过,那宫女死时,面色…...”

在后头的刘嬷嬷支棱起耳朵偷听,“……”

老奴根本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没想到祁渊讲起故事,还有声有色,简直比外头的说书先生讲的还要精彩!

“然后呢?”

“直到第二日,宫人发现的时候,眼珠发白……”

温玉眼睛变亮:“还有吗?”

祁渊又道:“瞧见我们旁边那堵墙吗?承惠八年的时候,有个小太监从下头走过,那堵墙无辜坍塌下去,正将他砸中。待塌下来的墙体清走后,方才露出底下的人,血肉模糊。后来有人打那儿走过,总觉得路边有什么绊脚……”

温玉一只手不自觉的抓紧了祁渊的袖子。

祁渊以为效果达到了,继续说:“这宫里,死的人不止一两个,有上吊的、服毒的、蒙冤被害死的……”

温玉听得愣愣的。

刘嬷嬷:“…………”

老奴可从不讲这样的故事。

祁渊感受到她用力揪住了他的袖子,猛地打住了话头,他弯腰凑在温玉的耳边,低声问:“……怕不怕?”

温玉难道,他讲得如此绘声绘色就是为了吓住她。

依赖看着他:“阿渊,我还想听。”

祁渊:“……..”

他伸手掐住温玉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脸上哪有半分惧色,反倒像是听得入了神似的,敢情是拿他当说书人使唤了。

“若你走在路上,见着他们……”祁渊道。

温玉一怔,思绪被他带着跑偏了,道:“怎么会看见呢?”

“有宫人说看见过,万一碰上了呢?”

忽然起了一阵风,温玉更加靠近祁渊,极小声地道:“阿渊,我怕。”

祁渊淡淡道:“阿玉,不怕,之后阿玉去哪里都告诉朕,朕会派人保护阿玉的。”

温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怪她出门没告诉他。

“那日后出门都告诉阿渊。”

祁渊暗哑道:“阿玉向来是最乖的。”

刘嬷嬷:“………………”

温玉几乎整个儿都挨到了祁渊的身上去,“阿渊,继续讲故事吗?”

宫内鬼故事向来刺激,这可是民间话本子没有的题材。

祁渊:“想听断头的贵妃,还是缺胳膊少鼻子的丽贵人?”

“都想听。”温玉的步履明显慢了下来。她自己未觉得累,但她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祁渊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却淡淡地转移话题,“今日读的书,还记得几句?”

他本来就是为了吓唬她,哪里知道那么多。

温玉一懵,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又将思绪拐向了书本的内容。

“不记得了。”

她本来就没有看正经书,怎么会记得,如今只好如实说,反正他也不是夫子,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温玉如今也知道了,被偏爱有恃无恐。

她,是被偏爱了。

“你今日方才读书多久?便四下跑了。怎会有所成?有所知?”祁渊淡淡道。

温玉听训,便不好继续叫他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