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扫了一眼,娴虞便懂了。

这是那五位师伯的姓名、年龄,以及住所地址等信息,非常详细,不知道还以为是去寻仇的。

然而也不知为何,纸张虽然轻盈,但是握在手里却仿佛有千斤一般沉重,压得娴虞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这是错觉,但是却也是一种警示。

这是第六感在告诫她,此事非同小可,如若不谨慎行事的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弟子遵命!”

总之在没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娴虞也只能选择接受,道了一声告辞后,便匆匆离去,不敢多待。

等到走出唐廊的住所后,她的后背已经湿透,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就在最后的那一段谈话当中,她能明显感受到唐廊的杀意,虽然非常微弱,像细丝一般,但是却直刺灵魂,令她通体冰寒。

娴虞艰难得咽了下口水,打了个寒颤,由衷地喃喃低语道。

“这就是筑基期的实力么,仅仅是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杀意,都......”

话只说了一半,因为担心隔墙有耳,后半句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然她还想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师祖,往后的日子肯定没好。

只是,到目前为止,她仍然想不通,唐廊究竟要做什么,此举又有何深意。

单纯拜访?

呵呵......白痴才会信,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刹那间,娴虞有一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悲哀感。

好不容易从陈家村逃出来,后遇到沈伏惑,如今又落到走脚组织手里,命运总是不受自己掌控,仿佛世界意识就是要她三更死,绝不留她到五更一样。

“如果这个世界有保险就好了,我一定投一笔大的......不对!保险的话我死后赔给谁,我自己都没有享受到,血亏!”

好在娴虞的心态够好,面对当下的局势,仍有闲心打趣自己,开开小玩笑。

修行之路,若是不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就相当于自断前路,圈地自缚。

因此,娴虞时不时就给自己打气一番,保证心态。

当然,其实也有一些隐秘的小心思在里面,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强大到一定能让唐廊都望而止步的时候。

毕竟跟余之风混久了之后,自信的点也学了个十成八九。

......

“小师侄,走这么急干嘛,怎么不再坐坐?可是我哪里怠慢了你?”

一个时辰之后,娴虞正满头是汗,火急火燎地从一处宅邸中走了出来,要是有手帕给她擦拭,恐怕都能拧出水来。

随后,一位长相异常甜美的姑娘从院门内轻踏而出,面带幽怨地挽留她。

“师伯!四师伯!请留步!我真的得去拜访五师伯了,不然到时候师祖肯定会责怪我的......”

面对师伯如此般的盛情,娴虞却是如临大敌,恨不得脚底抹上更多的油,马上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被娴虞叫做四师伯的女子却不识趣,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哎......五师弟就是个闷葫芦,你找他还不如陪我,你说是不是?”

说罢,这位五师伯还特意抓住娴虞的手,轻悄悄地在她的掌心画了一个小圈圈。

刹那间,娴虞如遭雷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吓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她的脑海里再无其他想法,汇聚成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特么快跑!

“四师伯,再见,后会有期,下次再来拜访!”

再也顾不得什么其他,娴虞转身就逃,那模样简直是狼狈到家了。

只不过相比起一时的狼狈,她更担心自己再不走的话,恐怕要招架不住。

三十六计走为上。

见此状况,女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脸上却笑盈盈地喊道,“哎呀,慢点跑,千万别摔着,记得改天再来找我,姐姐陪你聊心事。”

闻言,娴虞跑得更快了,一溜烟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总之当她确认已经脱离了四师伯的视野后,方才停下来歇脚,擦去额头上的汗渍。

“累死我了!这走脚组织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

此时此刻,娴虞犹如经历了生死搏杀一般,休息的同时手脚还有些许慌乱。

按照逃离的指示,她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先后拜访了四位师伯。

然而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可怕许多,仅仅只是单纯的拜访,就差点令她吓得魂飞魄散。

大师伯——涂千尺,唐廊的第一位弟子。

人长得胖乎乎,一看面相就是至善的和蔼之人,应该是极好相处的。

但是......特么那家伙是个十足的神经病,从自己进门后不久,就不断拿着一把巨大的屠刀在她身上上下比划着,边比边谈论各种器官的生煎油焖技巧......

把娴虞吓得冷汗直冒,自然是不敢多待,稍微聊了一会后便匆匆离去。

......

二师伯——武狩滋,唐廊的第二位弟子。

模样正好和大师伯相反,瘦得像根竹竿,不知道还以为是虚了,看得十分没有精气神。

然而就这么个......家伙,竟然长着有三只眼、六只手,可不是神话中杨戬的英明神武,而是活生生一个改造怪人。

与之交谈时他说那些都是从敌人身上获得的,当成战利品收藏的同时又能增加自身实力。

并且聊到兴起的时候,还嚷嚷着要给娴虞也接上义肢,问她有没有兴趣多条腿。

当时娴虞的脑海就疯狂预警了,再次火速逃跑。

......

三师伯吴宇,唐廊的第三位弟子。

人如其名,无语。

但是不是因为他想无语,而是他天生就没有嘴巴,本来嘴巴处于的位置是一片光滑的皮肤。

这幅长相,不禁让娴虞好奇对方究竟是怎么进食的,只是她觉得不太礼貌,也为了小命着想,没有问出口。

虽然三师伯的长相别致了些,但性格却比前两位师伯好上太多了,也没有什么毛骨悚然的经历。

娴虞和他坐了近五分钟,愣是什么都没说,就简单喝了杯茶,她便就此离去,倒也算相安无事。

......

四师伯——蝶一如,唐廊的第四位弟子,也是他如今座下唯一的女弟子。

此人算是见过的人当中,勉强能够正常交流的存在。

只是......她似乎有些热情得不像话,一时之间,娴虞都以为自己并非是在走脚组织,而是身处合欢宗。

要不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走脚组织的真言教导,恐怕还真会飘飘欲仙,毕竟谁能拒绝一位美丽小姐姐的热情呢?

只可惜在走脚组织,所有的热情背后都隐藏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意,因此在一番交流之后,她也没敢多待,再次狼狈逃跑。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算是亲身感受到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难怪沈伏惑跑了,整天和这么一群人待在一起,谁能受得了......”

娴虞叹了一口气,歇息了好一段时间后,方才起身朝着最后一位师伯的住所走去。

“咚咚咚——!”

“五师伯,晚辈娴虞奉师祖之命,前来拜访。”

不到一刻钟时间,娴虞便来到了五师伯叶惑之的宅邸,敲响大门。

此刻,她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相信一定不会被这五师伯吓得落荒而逃了。

只可惜......叶惑之却不像前几位师伯一样有什么待人礼仪,门还未开,威压就先笼罩了上来。

瞬间,娴虞只感觉浑身犹如泰山压顶,沉重得喘不过气来,乃至连血液的流速都变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成肉泥。

“五......师伯,这是何意?”

在强大的威压之下,娴虞慢慢被压弯了腰,瞧这情形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

“砰——!”

大门猛地轰开,其力道之大,甚至都砸烂了边角。

紧接着,娴虞便看到一名年轻且长相清秀的男子走了出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站到她的身前。

“沈伏惑是你杀的?”

叶惑之的声音很小,但是却带着一副威仪,能清晰地传入娴虞的耳朵里。

此刻,哪还能反应不过来,恐怕叶惑之和沈伏惑之间的关系,不太简单。

无奈之下,娴虞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是奉师祖之命......斩杀”

“我是问是不是你杀的?!”

话还没有说完,叶惑之就厉声呵斥将其打断,并且音调明显提高了好几个档次,显然正处于愤怒状态。

虽然身处劣势,但是娴虞却没有半点惧色,她知道叶惑之不敢下杀手,最多就只是像现在这样,无能狂怒。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沈伏惑应该是唐廊杀得才对。

想到此处,娴虞也不再藏拙,咬着牙挺直腰,朗声道,“是我又如何?”

“奉师祖之命,斩杀叛徒,难不成五师伯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娴虞即便实力不如叶惑之,也敢直言不讳,丝毫不给面子。

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面对一上来就动手的人,退让没有任何用处。

更何况她真心不虚,虽然实力不如对方,但是背后有靠山,又有何惧?

“五师伯要是心存不满,大可以去找师祖理论,欺压我一个晚辈算什么本事!”

娴虞不依不饶,把唐廊这尊大佛放在前面为自己作保。

果不其然,效果很管用,一听到唐廊的名号,叶惑之明显有些犹豫。

只是他的脸色仍旧阴沉,眼睛里的杀机只增不减,但是无论如何却又始终不敢真的下杀手。

并且似乎是不甘心被拿捏住,叶惑之最终只能恨恨说道,“你在威胁我?!”

“晚辈岂敢?”

娴虞彻底破罐子破摔,直接讽刺地反问。

她算是看出来了,但凡自己怂一点,叶惑之必定会得寸进尺。

再加上对方的态度明显就很敌视,想要转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没了顾忌之下,娴虞也懒得虚与委蛇,不如撕破脸。

“五师伯,若是师祖知道了此事,你怕是讨不了好......”

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抬出唐廊施压,气得叶惑之脸色难看得就像黑炭,乌漆嘛黑。

“她死在哪,尸首可曾带回来?!”

明知道自己理亏,叶惑之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但是他又没有放走娴虞的意思,反而是继续追问沈伏惑的事情。

然而很可惜,此刻的娴虞态度并未缓和。

因为在她眼里叶惑之基本就属于敌人的范畴,迟早是要干上一架,自然不可能说实话,毕竟谁会傻到愿意给敌人提供情报呢?

于是乎,娴虞面露不屑,骂道,“尸首?剁碎,喂狗。”

“你——!”

此话一出,叶惑之恨不得立刻将娴虞生吞活剥。

只可惜现实往往不尽人意,即便他再怎么想动手,却因顾虑又只能强行忍下。

瞧着如此憋屈的叶惑之,娴虞只觉心情一阵舒畅,但同时又心生警惕。

不为别的,她能瞧出叶惑之是真的有心为沈伏惑报仇。

虽然不清楚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瓜葛,但是所展露出来的情谊,应该作不了假。

然而即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叶惑之仍旧是不敢动手。

可见唐廊在众人心中恐怕是达到了极度恐惧的存在。

再想到自己的小命也握在唐廊手里,娴虞难免会感受到后怕。

“五师伯,如今该聊的都聊了,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骂也骂了,谎也撒了,见好就收的道理,娴虞立刻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作势告辞。

说完,也不管叶惑之是何反应,转身就走。

只是那威压仍旧没有撤去,导致自己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虽然娴虞没有再开口,显然她并不打算威胁叶惑之,让他撤了威压,而是就这么强行顶着压力,一步步慢慢走了出去。

至于后者,也就是叶惑之,则是站在原地,充满恨意地看着娴虞的背影,一语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