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家村内的某处。
两道黑影正在低声交流中。
“你确认没有看错?真是陈娴虞和余之风下的手?!”
“废话,我说的绝无半点虚言,况且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我亲眼所见,那余之风联手余家那余青冬,前后夹击,偷袭重伤王老,王老将余青冬斩杀之后筋疲力尽,那余之风企图将王老斩杀,被陈娴虞拦下后逃离,但谁想那个陈娴虞也不是个东西,在王老准备放信号时将她杀了,这才......”
“若你所言非虚,既然你当时在场,为何不出手相救,反而在一旁束手旁观,然后现在才与我说道?!”
“这,我......这不是当时与余家人打斗良久,伤势过重,还是靠假死躲过一劫,我也想去帮助王老,但实在有心无力,你也看得见,我身上这伤可都是证据......”
“虽说你身上的伤口之多确实是如你所说,但我仍对你的话有所疑虑,我不太相信余之风与陈娴虞会干出这种事,这二人也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
而且凡事总有个动机才是,没有动机的话,他们二人为何会在今日选择同时叛离陈家村?”
“你与我在此枉费口舌,与其胡乱猜测,不如现在去将他二人抓来,一问便知其中缘由。”
......
被山贼土匪袭击后的陈家村,此刻虽然已经罢战息兵,但一眼望去,满目的断瓦残垣,一片凄凉之景。
若娴虞在此,定会发现这次与前几次的模拟结果不同。
陈家村此番没有惨遭灭村,五位长老,还侥幸存活下了两位。
即使是苟延残喘,也算是留下了一丝希望。
这其中关键之处恰恰就在于那名青衣少年,因为各种阴差阳错,导致此次不幸成了王奶奶手中的刀下亡魂,以至于其他几位长老躲过了青衣少年的追杀。
这场变局的发生,还是因为娴虞这一只无关紧要的蝴蝶在暗处扇动了几下翅膀,造成的微小的变化带动整个事情的长期巨大的连锁反应。
即使她做的事和几次模拟中的相差不大,但有时候顺序变了,结果也会随之变动,时间变了,结果也会与之前截然不同。
只不过陈家村虽然在本次袭村中将余家派来的山贼土匪以及领头的余青冬全灭,但是自身却也是元气大伤,全村原有的五名练气期高手,如今只活下来两位......
这两位也正是先前在村内某处中讨论王奶奶死因全过程的烈骑长老陈毅与铁匠长老陈深。
陈家村其他的村民已经被山贼土匪给杀光了,除了娴虞和余之风两个二五仔还活着,所以,这次陈家村也就存活下来四位......
“陈毅!王老虽说是嫁入陈家村的外姓,但是她算是低嫁,从头到尾都在为村子的发展尽心尽力,她带来的那些子嫁妆,也全部贡献给了村子,自己也全心投入在村子建设中,特别是陈三长老死后,王老她那两个孩子也相继离世,是村子对她有所亏欠......所以,这仇我们不得不报!”
“况且,我们几个,都是王老带出来的弟子,她对我们可都倾力培养。于情于理,我们现在也该为她报仇!”
五大三粗的铁匠长老坚定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同时一再强调先前所言非虚,他亲眼所见,陈娴虞便是造成王老就此殒命的罪魁祸首。
而站在边上的烈骑长老似乎另有打算,他眉毛紧锁,神色依旧犹豫不定,应该在考量着些什么,不久后,他方才开口说道。
“你说得不错,人必须追,仇也必须得报,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弄清楚整个事情的真相,若事情另有隐情,你我二人再行商议,所以一定!别在抓捕中一下子把这两人给弄死了......”
烈骑长老虽然长着一副宸宁之貌,气场看起来生人勿进,眸光也是锐利至极,可是性格却与外表截然相反,说好听的就是为人颇为慎重,说难听点便是习惯瞻前顾后。
当然,也不能把这全赖在性格上。
毕竟无论是谁在刚经历过厮杀,从小长大的村庄被灭得只剩自己与另外一位同僚的惨痛后,或多或少都会心有余悸,畏手畏脚。
话虽如此,但烈骑长老心中被灭村的怒气并没有消散,同时因为性格原因,他也害怕是铁匠长老是卧底,对他说谎,然后另设个圈套,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知人知面不知心,经历了这次惨剧之后,烈骑长老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活下的幸存者。
正因如此,烈骑长老答应铁匠长老一同去追击娴虞和余之风二人时,着重强调在抓捕过程中不能把两人搞死。
若是铁匠长老下手不知轻重将二人斩杀,那么在烈骑长老心中定会认定铁匠长老的身份有异;若是二人没死,那就更好了,方便他们弄清楚整个事情真相。
就这样,两人各自怀揣着自己的心思,在陈家村中修养片刻,简单用伤药处理了下伤口后,便朝着村外走去。
......
而另一边。
娴虞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在朦胧的夜色中借着树叶缝隙中撒下的隐隐约约的月光,从一片漆黑的小道上精准地踏上前往梵英城的道路。
对于这高强度的赶路安排,双方都没有提出异议,甚至认知默契达到了高度一致,他们都担心夜长梦多,万一被哪方追上了肯定又是一番苦战,所以非常配合,想要尽早离开陈家和余家的势力范围。
不过一路上赶路归赶路,家常该聊也会聊,八卦该说也会说。
“喔趣!原来你早就给自己安排了后路,就算这次失败你也有调整计划,所以才要去梵英城......”
“喔趣!原来这所谓的《玄冥剑诀》其实是缺失的啊,上卷完整,下卷没了啊......”
“喔趣!那你这意思,也就是说,原来你是故意提前通知余家,让他们在紧急情况下搞出了这个破绽百出的计划,然后在人手都不充分的情况下对陈家村发起进攻......”
“喔趣!原来这计划在你预想中最终大概率是会失败的?!”
娴虞边听余之风的叙述,边发表自己的感慨,那嘴就如同河水倾泄一样,滔滔不惧。
到最后娴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余之风这家伙,怎么感觉跟有了上帝视角一样,对这些事的安排谨慎得有些过份,表现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聪慧。
一时之间,娴虞内心产生巨大的怀疑。
难道对方也是穿越过来的?只是他的运气非常好,直接穿越到气运之子身上?还是说他因为穿越过来后才拿了主角的剧本?
“那你知不知道......奇变偶不变?”
因此聊到最后,娴虞突然冷不丁蹦出一句只有穿越者才会懂得“暗号”。
“什么鸡变我不变?我看你脑子才有问题吧?我可不会变成鸡的好吧。”
余之风听完翻了个大白眼,用一副看傻子的模样审视着娴虞,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坑,自己和她达成的交易能不能顺利进行。
“那......天王盖地虎?”娴虞又换了另一个“暗号”。
“不是,我看你脑子是真的有问题,田网是什么玩意?用稻田搭的网去网大猫?我劝你到了梵英城是真的得去医师看看脑子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就怀疑你脑子有问题,好几次你都爱说一些听不懂的乱七八糟话。
本来,在这之前我还没怎么在意,觉得可能只是因为你在陈家村活得太困苦了,这性格从小就这样了,但没想到,你这病是......”
快无药可救这五个字,余之风没有说出口,但是那意味深长的模样很难不让娴虞理解,他没说出口的话就是在骂她脑子有泡。
但是余之风怀疑的确实也有道理,至少他在陈家村卧底这么多年,能在余家和陈家村的看守下活了这么久,一向秉承着谨言慎行的原则,深知该闭嘴时就闭嘴,什么东西能说,什么东西该说,什么东西不能说,这一门语言艺术,余之风可以说是很早就开始琢磨研究再践行的。
然而娴虞,最开始还好,只是让他觉得微微有点奇怪之处,但到这几天,成天开始说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胡话。
而且那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成一句话就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还是在他们逃亡的路上,这种紧张的场合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这谁能不怀疑对方脑子有坑?
甚至,余之风对娴虞在陈家村的身份都开始产生了怀疑。
你想想,有个人一直在你边上念叨着听不懂的话,什么衬衫的价格、有借必有贷、收礼只收脑白金,你说这都什么玩意。
因此,余之风能明显感觉到陈娴虞要不是脑子有病,要不就是身份不简单。
如果陈娴虞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是专门被培养成间谍卧底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一个解释——这家伙,就是脑子有病!
所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个脑子真正有病的家伙,正在鄙视和怀疑另一个正常人的脑子有病。
“嗯?难道是这个......我有病,你有药么?”
瞧见余之风对其他暗号毫无反应,但是说她脑子有病,顿时灵光一闪,回了个另外的“暗号”。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余之风这家伙当了真,真就从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个药瓶给娴虞递了过去,还贴心地给她解释了下疗效。
“给你,这药是我偶然得到的,主要是治疗识海的,虽然不知道成效如何,但应该可以稳定心境、平复一下你的情绪,据送我这药的人说,每日只要正常服用,保持心态平静,应该是有些用处的,只是无法根治你识海的问题。”
娴虞被余之风一系列的操作给整懵了,但是秉承着有便宜不占傻瓜蛋的理念,她下意识就将药瓶接过,还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等到时间过了有一会儿后,她才算反应过来,自己给搞了个大乌龙。
毕竟余之风脑子是真的有病,身上自然也是有药,很正常......
可是她知道自己脑子没问题啊!
但是已经过了那最佳解释时段了,现在娴虞哪怕是重新和余之风反驳自己没病,将这药瓶退回去,怕也是说不清楚了。
无奈之下,娴虞干脆选择破罐子破摔,别人怎么想关她什么事,她自己没病她知道。
也就不管余之风怎么想,反正她无所谓。
不过话是这么说,娴虞这转念一想,以自己这不怎么谨慎的性格,如果装出一副有病的样子,即使之后不小心说漏嘴,聊出些和现代事物相关的信息后,完全可以甩锅给自己脑子有病,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到那个时候,解释起来自然就方便许多,毕竟大家对于脑子有问题的人都会相对关照一些,而神经病说的话,谁会去过于深究呢?不过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于是将错就错。
甚至在临时起意之下,娴虞还打算继续跟余之风装成一副脑子有坑的样子,拿他试试水,看看会不会被看出端倪。
因此,每天就开始一直上演这样一个场景。
“诶!你知道咱这世界是圆的还是方的?我猜是圆的,余兄你觉得呢?”
“诶!余兄,你说这树和草一直被风吹得摆来摆去,是不是表示它们很快乐啊?那咱们这世界这么多快乐的树和草,是不是就代表咱们这世界是快乐世界啊?”
余之风愤怒地发声:“我要解除咱的交易!给老子退钱!然后麻溜地滚蛋!离开我的视线!”
“余兄莫生气嘛,我就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莫要当真。下次保证不说了。”
“你丫的昨天、前天!都是这么和我说的!给老子退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