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看着这些礼物,恨不能都扔出去。

府外那些流言蜚语虽然隐秘,她隐约听见几句就生气得不行。

谢青衣却不太在意,这不是有人羡慕嫉妒恨了,她过得越好,对方越是难受,也只能嘴上占占便宜罢了,理他们的话,这些人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而且这些人未必是真有歉意,就是听见什么风声害怕了才来送礼,不收下他们肯定隔三差五过来,不就更烦人吗?

严嬷嬷不高兴,跟春熙私下商量道:“不如把这些放在角落,找个时间卖掉算了。”

这种歉礼收着就不舒服,还不如扔出去的。

春熙深以为然,她比严嬷嬷知道得更多,清楚这是祈王出手震慑了,对方这才乖乖来道歉的。

不过只道歉还不够,这些人以为轻飘飘送点好东西来,事情就能彻底结束吗?

果不其然那家子看谢青衣收下了礼物没扔出来,似乎是默默收下,应该是愿意原谅他们了,刚松口气,就发现家里有些不对劲。

先是在朝中做官的长辈被御史弹劾,给暂时撸了官职回家呆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另外就是喜欢打猎跑马的晚辈莫名其妙摔了腿,疼得嗷嗷叫,腿接上是接上,以后好了也只能一瘸一拐的。

再就是几年前谈好的亲事,因为女方年纪小,那边就让过几年再交换庚帖,这边是答应的。

毕竟孩子太小如果没好好长大忽然没了,也要连累自己这边的名声。

尤其对方还是高门大户,就因为祖辈有些渊源才订下的亲事,哪怕没换庚帖,府里的人都十分骄傲。

哪知道对方忽然送来信笺,口头上要取消亲事,还闭门不见客,他们想问个由头都不行,顿时都傻眼了。

庚帖没换,这定亲就不算彻底,人家这下改变主意,他们就只能抓瞎了,不然能怎么办,冲去人家那边大喊大叫吗?

别说人家伸出一个指头就能碾死自己,就他们原本也是高攀,别人都直接拒绝了,还上门去闹,脸面不要了吗?

接二连三的打击,府里一个个面色都不大好。

派人打听另外一家,过得还不如他们,家里在朝中当官的,不是受贿赂被查,就是差事办得不好被撤职,还有喜爱花天酒地的晚辈游船的时候落水的,人是救回来了,却吓得再也不敢出门去,也是愁云惨淡。

两边一看对方,心里就咯噔一下,不会是祈王动的手脚吧?

要真是这样,他们就别想有翻身的机会了。

两家也合计,祈王这边不好走,还是得找上谢青衣。

谢青衣在府里正忙着,春熙却送来信笺,说是王爷请她去温泉庄子:“一直空着,倒不如让姑娘去看看改得如何了。”

她才想起之前萧知宴打算把温泉庄子改成推背的地方,让工匠去修缮一番,图纸自己是看过的,实物如何总要亲眼看看,于是从善如流从后门上马车出门了。

自己到底是快要成亲的人,到处乱跑被人看见也不好。

谢青衣这边一走,那两人家就来了,在门口跪下。

不少人看见就围了上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在府里的谢老爷听说有两家人跪在门前还纳闷,想出去看却被茹英拦下道:“听闻之前大姑娘被人用流言中伤,就是这两家子胡编乱造的。如今被人发现了,他们这就慌了,可不要来烦大姑娘?”

谢老爷一听皱眉道:“总归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让他们就这么在门口跪着也不好。”

茹英看了他一眼笑道:“老爷还看不出来吗,王爷这是帮着大姑娘出气呢。”

祈王帮谢青衣出气,转头谢老爷擅自做主原谅了这两家人,不就是打了王爷的脸面吗?

而且祈王这还没把人娶进府就护着,谢老爷这个亲爹却要帮着外人,让人怎么看谢青衣呢?

闻言,谢老爷果然沉默下来,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跪着吧,另外让下人去请京兆尹。”

茹英点头:“老爷放心,我这就让嬷嬷出门去。”

两家人跪了好一会,里面却毫无动静,都怀疑谢家是不是都出门了。

然而在大门口盯梢的下人就说谢家这两天就没人出门,所以里面就是躲着不肯开而已。

不开门他们就一直跪着,等所有人都看见了,谢家能忍得住吗?

然后他们就跪啊跪,跪得头晕眼花也没人开门,就有点跪不住了。

但是周围那么多围观的,他们还不好半途而废。

不然一开始那么果断跪下,如今忽然不跪,突然有人开门看见,那不就显得他们没诚意吗?

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跪了足足两个时辰,里边的谢老爷都要坐不住了,来回走动还忍不住反复问道:“不是说嬷嬷出门了,怎么京兆尹这会儿还没来?”

茹英是特地交代过那个嬷嬷,先去办差,再慢慢去京兆尹就好。

反正门外那些人被路人盯着都不敢不跪,那就多跪一会儿便好,不然就便宜他们了。

她当然没告诉谢老爷真相,只劝道:“可能京兆尹大人贵人事忙,晚点就会来了。让他们多跪一会儿也没什么,毕竟这些人是来道歉的,跪久了才有诚意。”

要跪两下意思意思就跑,那就太敷衍人了。

谢老爷想想也是,索性不管了,回去书房开始看书饮茶当做不知道,眼不见为净。

京兆尹终于带着官差姗姗来迟,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绑了带走:“有人告上门来,你们两家人联手放印子钱还害死了人,都带走。”

围观的人原本觉得谢家还挺不厚道的,人都在门外跪着了,却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就让人跪死都不原谅的样子,瞧着挺不大度的。

如今他们就不这么想了,放印子钱还害死人,这两家肯定不是好东西,难怪谢府不敢开门,这是怕沾上一身腥。

其他人一哄而散,两家人有满脸茫然,也有目光闪烁的。

京兆尹一看就明白,这两家子并非都是一条心的,有的人知情还下手了,有的人知道却胆小不敢动,有的是压根不知道。

但是不知道的太少,就没几个,说无辜是不可能的。

一家子住在一起,就在眼皮底下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情就是他们漠不关心罢了。

等到了牢狱,让他们互相坦白就好,京兆尹也能省下不少事。

京兆尹让官差去谢府说一声,就带人离开了。

谢老爷也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两家子果真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敢放印子钱害死人:“幸好夫人劝我,不然要我出去把人迎进来,这会儿就不好说了。”

茹英笑着道:“老爷英明,才会听我的劝。”

谢老爷听得心里舒服,高高兴兴继续回书房去了。

谢青衣去温泉庄子走了一圈,布置得妥妥当当的,压根就不需要自己走这一回。

等她回去后听说那两家子来闹,自己这才恍然大悟,看向身边的春熙:“是王爷的意思?”

春熙连忙告罪道:“是,王爷怕他们打扰了姑娘,索性让奴婢先请姑娘出去走走。”

谢青衣挥挥手,也没在意她的自作主张,到底是为了自己着想:“行了,下回提前跟我说就好,我也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春熙急忙道谢,还是主动罚了自己三个月的月银,回去闭门思过的。

严嬷嬷这时候才道:“姑娘也太心软了一点,底下人自作主张哪怕是为了姑娘好也不敢瞒着,就这么轻轻带过也不行。”

哪怕是祈王的吩咐,要不是呢?

要这丫鬟假借祈王的意思,要对谢青衣不利的?

谢青衣笑笑,知道严嬷嬷是担心自己:“春熙不敢,而且周围除了她之外还有王爷的人。”

她点到即止,严嬷嬷立刻闭上嘴,明白谢青衣这是提醒自己。

这个院子内外都是王爷的人,春熙真有什么异动,恐怕还没开始就已经彻底结束,人也会完全消失不见的。

如今春熙还能好好的在谢青衣跟前,说明她确实没真的自作主张。

当然谢青衣还是写信跟萧知宴说一声,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告诉她就行,免得自己成为最后才知道真相的人。

萧知宴很快回信道歉,又说是不必在意的人,于是就没说了。

而且完全庄子没有谢青衣走一趟看看,他也不能彻底放心。

这话是完全说服了谢青衣,她又写信说到温泉庄子布置妥当,可以择日开门了。

萧知宴却不着急,只让人放出风声,说是准备开门,不过得在大婚之后了。

其他人只觉得祈王太狡猾了,提前告诉一声却不开门,非要等大婚!

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笑说恭喜,然后一个个送礼物,巴不得祈王赶紧大婚!

离好日子越来越近,谢青衣却越发紧张了。

她紧张的表现就是每天睡得少,工作更卖力,吃得也不多,整个人都瘦了一点。

严嬷嬷不得不劝道:“姑娘再这样下去,嫁衣又要改了。”

之前已经改小了,再改一次可能痕迹就要挡不住,便要不好看了。

严嬷嬷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有心事?”

谢青衣叹气道:“也不是,就是觉得心里没底。”

她穿书之前都没谈恋爱,进来没多久就要成亲,哪怕谢青衣之前跟萧知宴说好成婚是互利互惠,成婚后日子跟如今差不多,还是感觉心里有些忐忑。

或许,这就是婚前焦虑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