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自己,知道上辈子桑榆所有的动作,自然引为己用。

不久的将来,改革开放的春风将吹遍神州大地,她将踩着桑榆上辈子的轨迹街,将桑榆的人生变成自己的。

也就是说,她桑小晚,很快就要发大财了!

等她有了钱,所有她讨厌、怨憎、看不上的人,全都得给她跪着。

“小榆,你还有啥说吗?”周长山把文书交给桑榆,他是真可怜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桑榆语声低落,“大爷,这些萝卜和后院的白菜,都是我买的种子,也是我自己伺候的。我一个人,啥都没有,但总得活着。所以我想把这些带走,别的都不要。”

桑长河一口老血闷在胸口,眼前发黑。

这个死丫头,临走还要再咬他一口,真该死。

但为了尽早实现把人撵出去的目的,他硬是咬咬牙,狠狠心,“行,你拿走。只是我们不能帮你搬,你自己整。要是实在整不动,我给你两块钱,把这些卖给我。”

这回,连旁观的周长山都被气乐了。

这么两大堆,要是卖,打对半儿也能卖个四五块钱,桑长河给两块钱就想全要,真是不要脸他妈给不要脸开门,那是不要脸到家了。

“不卖,我们能搬。”一道清脆的童音突然出现,所有人都向门口看去。

桑榆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是小山子--一个门牙漏风的温暖小小少年。

“小榆姐,爸带我们来接你啦。”

桑家院门前,周南川挺拔如松的站着。

在他身后,是一挂眼熟的马车。

车上站着三个小不点,一个个都双眼冒光的看着她呢。

桑长河感到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蹦。

他这刚开口撵人,那边就赶着车来接了,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而且赶的还是村里唯一的马车,是他早上磨了村长好久,村长都不肯出借的马车!

要是有马车,没准儿他们就能安全抵达镇上。

那样的话,他亲生女儿的哔叽能穿上,他姑爷儿的皮鞋不能丢,房子不能着火,也损失不了这几百斤的萝卜白菜。

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桑家人,又把这些责任,无形中安在周长山的身上。

可惜的是,事已至此,那是说啥都没用了。

三个孩子动作利落的蹦下马车,小的撑着麻袋,大的往里头装萝卜,分工合作,干得热火朝天。

周南川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稳步走进院子,站在桑榆身后,仿佛一堵可以遮挡风雨的墙。

“我来接你回家,还有什么要拿的吗?”周南川和周长山打过招呼,温和的问桑榆。

桑榆抬起头,露出个干净的笑容,“没有,这是桑家,没有属于我的东西。”

一句话,说得周长山和周南川心里头有点发酸。

“嗯,你上车吧,接下来的都交给我。”

周南川这才看向桑长河那两口子,漆黑的眸底,仿佛有无色的海浪在剧烈翻涌。

“桑叔,婶儿,正好村长在,有些话咱们一次性说清楚。”

“第一,解除收养关系,是桑叔的意见,小榆只是被执行的一方。所以,从今天开始,小榆和你们不再具有任何关系。以后你们不能以任何形式和理由,诋毁小榆。”

周南川的词汇比较深奥,桑长河没听懂,茫然看向周长山。

周长山不得不解释,“就是事儿是你们定的,以后不能当着任何人的面说小榆不好,一个字儿都不能说,也不能再打着啥旗号,管小榆要钱或让她干活、养老啥地。”

“第二,过去所有一切,全部结束,双方互不相欠,需立字为据,签字画押。”

“嗯。”桑长河寻思了,嫁了个穷得叮当响的人,还拖着三个带胡虏子(拖油瓶的意思),能不能吃饱饭都不一定呢,找谁也找不到她那儿。

再说养老,他有自己的亲生女儿,还用得着桑榆那个捡来的?就是桑榆上赶子给他们养老,他们两口子都用不着!

桑小晚听到周南川的话,不由心尖发颤,下意识的退后半步,不敢看周南川的眼睛。

只要一看到周南川,她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上辈子。

她所知道的他向来是冷淡的、不苟言笑的、眼中无她的,她和他过了一辈子,他从没这样护过她。

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就是那冷冰冰的周南川,居然也有这么周全的时候,会把一个人挡在身后,给他安全感。

只是,这份周全和保护,与她无关。

这种认知,让她心口莫名发酸,有股郁气纠结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噎得难受。

她总是想超过桑榆,却总是不能成功。

一旁的萝卜山已经被装进三个大麻袋,运往周南川的家。

紧接着他又回来将白菜齐刷刷的码在车板上,再次送回去。

高头大马咴咴的打着响鼻,周南川的背影宽厚而挺拔。

桑榆看着他来回奔波,突然觉得自己和他结盟,真的是找对人了。

周南川一走,三个小鬼头小炮弹似的窜到桑榆身前,像护崽的老母鸡似的,保护着桑榆。

桑小晚不屑的撇嘴,眼睛里全都是嫌弃和不屑,自打重生就堵在胸口的那团郁气,散了一半儿。

虽说没能超过她,好歹是把人撵了出去,不再在自己眼巴前儿碍眼。

周南川回来了,马车停在大门口,他那双熠熠闪光的眼睛,仿佛两块黑色宝玉,清冷也温润。

“上车吧,我们回家。”他的声音低沉而富于磁性。

一家五口人,头也没回的走出桑家。

桑榆在心里告诉原主,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蹄声嘚嘚,路两边的房子缓缓后退。

桑榆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一首歌,忽的笑了。

“怎么了?”周南川侧过脸看向她,眸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没,就是开心,想唱歌。”

“什么是歌儿,好吃吗?”周星天真的问。

桑榆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把小丫头软软的发丝,“歌儿是用来听的,不能吃。”

她便又闹着要听,另两个孩子也加入周星的阵营,缠着她唱来听听。

桑榆有点不太好意思,悄悄的瞄着认真赶车的男人,视线落在他线条流畅的喉结上。

“唱吧,我也想听。”男人真是长了把好嗓子。

桑榆的脸有些热,耳朵尖红红的,像刚成熟的小樱桃。

女孩子独有的温柔声音中带着对于未来生活的期望,在靠山屯的尚且有些泥泞的小路上空响起。

歌声停歇,仨孩子用力的鼓掌,说好听,比天上的鸟儿的叫声好听一百倍。

作为回报,周山和周海合唱了他们在学校学到的一支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

欢快的笑声在空气中回响,

马车终于停了,周南川把人卸下来,自己去村部还马车。

桑偷眼角余光瞥着周南川和马车的背影拐个弯消失,安排孩子们拿盆、拿刷子,开始清洗萝卜。

穿来之前,桑榆是杰出的青年企业家代表。

她的名下不仅有房产、石油、汽车、建筑等行业,还经营着一家规模很大的酱菜厂。

那些秘方,在原始配料的基础之上,她亲自一次次试验改良出来的。尤其那个红油小萝卜,直接将桑氏酱菜拉至辉煌。

现在的种植方式,虽不如后世高产,但最大程度保持原生态,做出来的味道只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