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世恩看了眼被赵景言放在一边的兵书,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据说朝堂上一直要闹着削藩,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反正各个大臣吵得不可开交,就藩各个封地的藩王们似乎也听说了皇帝在跟朝臣商议削藩的事情,私下都有些蠢蠢欲动,特别是就藩在边疆的那几位藩王,据说最近跟几个草原的部落首领走得有点近。”

赵景言皱紧了眉头,“好端端的,朝廷怎么就削藩了?之前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征兆。”

蒋世恩说道:“谁知道呢,突然有人就提出来了,然后拿到了朝堂上议论。”

说着,还重重地叹了口气,“唉,那些藩王们的信息也真是灵通,前脚还在朝堂上商议削藩的事情,后脚那些散落在各地的藩王们就知道了。景言哥,不是我阴谋论,我总感觉这里面隐藏着不少的推手,至于这推手到底有着什么目的,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肯定这里面是有利可图的,所以才做了这样的推手。”

赵景言皱紧了眉头。

这些藩王都是当今皇帝的叔叔伯伯们。

年纪虽然大了,有些甚至已经垂垂老矣,可这些藩王们盘踞藩地多年,势力壮大,早就成了当地的土皇帝。

如果这些藩王们联合谋反的话,朝廷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尤其是镇守居庸关的秦王,他势力最为强大,如果他有心造反的话,朝廷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赵景言从太师椅上起来,语气紧绷地问蒋世恩:“老师知道这事吗?”

蒋世恩点点头,说道:“知道。”

赵景言大步往外走,“我们去老师那边。”

蒋世恩落后几步。

他看了看前面走的赵景言,眼神小心翼翼地落在了那本兵书上。

这个时候是偷偷拿走兵书的最佳时机,他得要趁着他家景言哥还没有彻底沦陷之前,尽快毁了这本蛊惑他家景言哥的兵书。

到底是头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蒋世恩非常的紧张,边吞咽着唾沫,边伸手去拿兵书。

“世恩,你在干什么?”走在前面的赵景言,察觉到蒋世恩迟迟没有跟上来,他困惑地回头去看。

蒋世恩的心脏差点都快跳到嗓子口。

也幸好,在那一刻,他眼疾手快地将兵书给藏在了衣服下面。

“景,景言哥,我,我没干什么呀,我,我这就来,这就来。”蒋世恩心情紧张地跟在赵景言身后。

赵景言总觉得蒋世恩怪怪的,好似肚子里揣了什么不能够见人的东西一样,双手一直捂着肚子。

察觉到赵景言打量的视线,蒋世恩磕磕巴巴地解释说道:“可,可能刚才肚子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所以感觉肚子这块好似有点痛。不过,应该没事的,顶多也就稍微乌青了,明天起来就能够好了。”

这蒋世恩向来都是这样毛手毛脚的,平时的时候不是撞到那里,磕到那里。

赵景言就没怀疑,叮嘱了几句,随后说道:“既然没事,那你就赶紧跟上。”

蒋世恩偷偷地大松了口气。

俩人很快来到了戴季山的书房。

戴季山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看着也很为朝廷上热议的削藩烦恼,眉头紧紧皱着,透露着几分肃穆。

赵景言进去,“老师。”

戴季山问赵景言,“景言呀,削藩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了吧。”

赵景言:“听说了,不过皇上怎么好端端地就让各位群臣商议起削藩的事情?”

戴季山解释说道:“其实皇上也不算是好端端提起,在皇上登基的那年,他就存着削藩的心思,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刚刚登基,势力单薄,压根就没有办法跟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们抗衡,皇上也就只能够忍耐,等待着时机,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削藩的事情迟迟都没有了结,可那些藩王们呢倒是越来越壮大了,堪比当地的土皇帝,皇上看着心里又哪里能够容忍的?“

赵景言:“那现在提起,这是说明皇上有办法在不动朝廷的根基下削藩?”

戴季山:“也不是,这是皇上在试探那些藩王们,如果只是因为商议削藩,那些藩王们就谋划着造反,那天下人又该怎么看待这些藩王?即使谋反成功,那些藩王们也是名不顺,言不顺,得要受到全国老百姓们的非议。”

赵景言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说。

戴季山看了眼赵景言,说道:“景言,在我面前你不用遮着掩着,有什么话,你尽管畅所欲言。”

赵景言组织了下语言,说道:“老师,最近我时常跟在周小娘子身边,也算是收获满满,体会到了从前没有体会到的人间烟火气。您刚才说,那些藩王们即使谋反成功,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得要受到全国老百姓们的非议,可在老百姓们的眼里,这跟他们没有任何的直接利害关系,他们又怎么会冒着连累全家的危险去非议?就说我们天河县吧,有多少老百姓们知道县太爷是谁?如果是说,他们当地的村长换人了,因为直接关系到这些村民们的利害关系,他们还会跟着参与,跟着非议,跟他们不相干的,谁又会这么闲呢?”

戴季山明白赵景言的意思。

这是说他们这些达官显贵高高在上惯了,已经跟下面的老百姓们完全不接地气。

既然不接地气,老百姓们才不管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呢,只要谁能够带领着大家过上好日子,这些老百姓们就支持谁。

戴季山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欣慰地说道:“景言,你也真是成长了不少,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指得就是老百姓了。”

赵景言:“是的,所以指望着老百姓们非议那些造反的藩王,逼迫藩王们不敢去做谋反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想想怎么能够得到老百姓们的拥护,辖制住那些藩王们不敢有这个谋反的心。不过,那些藩地里的老百姓们,估计会比较推崇那些藩王们,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皇帝离那些老百姓们太远,却离那些藩王们太近,除非那些藩王不做人事,惹怒了当地的老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