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家人齐齐色变，荣轩接受不了，大声叫道：“不可能，如果妈妈先救月月，她就不会死。”

荣太太的眼泪簌簌而下，这根刺扎了她三年，越扎越深，面前仿佛又出现了二女儿，在水里既不扑腾，也不哭喊，她以为二女儿没事，就先去救了小轩，想着回头再救女儿。

结果却……

“小轩，事实就是这样，你妈妈就算先救月月，她也活不了，很可能你也活不了。”江寒烟平静地说着事实。

第一次看到荣轩，就看出他在五岁那年度过一场生死之劫，大难不死，以后都会富贵平安了。

也可以说，荣太太当时先救儿子，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小轩，月月卡在淤泥里了，很难拔出来，你妈妈没那么大的力气。”荣总哽咽地说。

当时他母亲跑去叫人帮忙，有几个村民过来了，但月月已经陷进了淤泥里，嘴里都是泥巴，几个大人才将她拔出来，已经没了呼吸。

就算当时妻子先去救月月，她那点力气根本不可能救出来，甚至还可能耽搁救儿子。

但荣总也知道，当时他母亲确实是让妻子先救儿子，是因为母亲一心想着香火不能断，虽然母亲也疼爱月月，可在生死面前，母亲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孙子。..

所以，面对儿子的指控，荣总无言以对。

荣轩不敢相信地看着父亲，眼泪流进了嘴里，又苦又涩。

“都怪我，我不应该去池塘边玩，不应该下水抓鱼，都是我的错……”

荣轩趴在桌上嚎啕大哭，都是他害了月月。

“和你没关系，就算你不去池塘边玩，月月也会因为其他意外出事，她的命数就是这样。”江寒烟说道。

这样和小孩子说有点残忍，但还是要说，荣轩不是普通小孩子，他能明白。

而且得让这孩子打开心结，若是一直活在自责中，对孩子成长不好。

“没有我，月月也会死吗？”荣轩哽咽地问。

“是的，她是天上的神仙，下人间来玩的，玩腻了就又回去当神仙了。”江寒烟扯了个美丽的谎言。

果然，荣轩没那么难受了，小声地问：“是不是天上的星星，有一颗就是月月？”

“是的。”

江寒烟点了点头。

终于哄好了小孩子，江寒烟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头劳务费得多要些，哄孩子可不容易。

荣轩带着豆豆去他的房间玩拼图，等孩子们一走，荣太太却崩溃了，哭得梨花带泪，还一直在说：“我以为月月没事，她安安静静地在水里，也不哭，也不闹，我以为她没事的，就想先去救小轩，然后再救月月，我太没用了……我不配当妈妈……”

荣太太像祥林嫂一样，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荣总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是我的错，我没照顾好你们。”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十天半月都不回家，几乎缺席了孩子的成长，也没能保护好孩子。

夫妻俩互相安慰着，旁边的荣母，一直在念念有词，也不和人说话，看起来并不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但一个寡妇，能把孩子培养成大老板，显然性格不会太软弱。

“还有件事，我一定要说明，月月绝对不是灾星。”江寒烟强调。

她得替这个小姑娘正名，不能死了还背着灾星的名声。

荣母身体又颤了下，面色变了变。

荣太太脸色也变了，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鼓起勇气同婆婆说：“妈，我早说过，月月不是灾星，您非不信，如果三年前你跑快一点，月月可能……”

这些年她一直对婆婆尊敬有加，因为丈夫很孝顺，她也竭尽全力地孝敬婆婆，可婆婆迷信，还重男轻女，虽然也疼月月，可对比儿子就差了很多。

三年前，丈夫生意上出现危机，婆婆知道后，就说要回老家找高人化解，荣太太其实不想回去，她不喜欢老家的那些人，感觉并不纯朴，只想占便宜。

可婆婆一定要回去，她性格柔弱，拗不过，只得带着孩子陪婆婆回去了，结果婆婆找的所谓高人，竟说月月是灾星，还说要把月月抱给别人家养，才能让丈夫化险为夷。

她当然不答应，为这事和婆婆争执了几回，她还想打电话给丈夫，可电话还没打，孩子就出事了，婆婆还一直叫着让她救儿子，她当时又慌又怕，脑子也乱了，见月月在水里不深，也不闹，还以为没事，就去救了儿子，还让婆婆去叫人来帮忙。

可婆婆那天跑得很慢，当时她没多想，事后她想了想，就觉得婆婆是故意的，因为月月是灾星，所以婆婆不想救月月。

荣太太不想用这么恶毒的想法惴测婆婆，可有一天，婆婆突然和她说，月月的死是天意，她一下子就确定了，婆婆就是故意的。

这三年来，她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孝敬婆婆，但面子上的情分还是要顾全，毕竟有丈夫在。

但听到江寒烟说的话后，荣太太克制不住了，当着丈夫的面就指责了起来，也不掩饰她的怨气了。

“当时那一会儿，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看到水里的月月，我就改变主意了，就算是灾星，那也是一条人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可我的腿软了，不是故意跑不动的，这三年我都在替月月祈福。”

荣母声音嘶哑，也没替自己辩解，只是说出了当时的事实。

她是起了不救人的念头，可也只一会儿，很快她就改变主意了，只是她这把老骨头不争气，关键时候跑都跑不动，耽搁了救孙女的时机。

之后她也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天意，月月并没怪她们，变成小孙女又回来了，这些话与其是安慰儿媳妇，更多的是安慰她自己。

但她没想到孙子会记仇，还装病报复他们，儿子和她说的时候，她都不敢相信，也真正地后悔了，时光要是重来，她肯定不会回老家，也不会找高人来批月月的八字了。

什么灾星不灾星的，人活着比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