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神婆算准了要出大事,就是没算出出事方是谁。

摊上大事的又是樊家。

连北川使用商会名义,联合警察署对樊家所有店铺展开彻查。

有人秘密举报樊家老铺长期进行大烟膏子交易,屡教不改变本加厉。

以前外人就听闻樊家有间医药铺,背地里进行过这种勾当,后被连北川联合官家给一锅端了。

原来医药铺只是冰山一角,樊家多个铺子均有这种勾当存在。

不仅如此,樊家一直都在贿赂财政处长黎汉州,从而逃避捐税,金额巨大到一时统计不出来。

买卖大烟膏子这种行径,只要闹得不太离谱,县里俱是得过且过的态度。

但税款却关系整个滦城的发展,曹雍再一次动怒,他是不想插手也得插手了。

且曹雍早看黎汉州不顺眼,那晚在他外室的小馆子里,属他骂自己骂得最凶。

曹雍当然要趁此机会一查到底,不但赋予了戴光域大量实权、委托滦城商会协助清查,还担心人手不够,把治安队也给拨派过来。

是以这次行动异常神速,打得樊家措手不及,那黎汉州更好不到哪里去。

都以为黎汉州住的那套洋房是宋岳霆所送,可一查相关手续,竟出自樊家之手。

黎汉州早没了平素里的嚣张德性,刚被逮到警察署就吓得把一切都给招出来。

戴光域和崔学友都以为,黎汉州能供出漕帮宋岳霆的大名。

可他把樊家抖落得明明白白,愣是半点都没提到宋岳霆。

连北川料到会是这个局面,樊家再怎么着不敢轻易杀人灭口,宋岳霆那边可是说杀就杀。

到现在滦城码头上,仍挂着段毅那具已快风化了的尸体。

樊家上下更是乱了套,樊之泉一夜之间中风瘫床,连正常说话都成问题。

樊锭里里外外地奔波,连一向吊儿郎当的樊铮,也开始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以往那么多和樊家交好的,全跟商量好似的躲远了。

樊家是财大气粗,但架不住和那么多人对着干,关键他们家还是不可争辩的错误方。

谁这时候往上靠,就是闲自己活得太长。

顾青黛连续几次去连氏商行里找连北川,竟次次都扑个空。

连北川和霍桀全没有影儿,追问程厉远他又一问三不知,更反过头来探她的口风,霍桀和少东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青黛忍无可忍,趁天黑径自去往连公馆。

要不是朴姨及时发现,顾青黛就得被朴笑笑一直关在外面。

“你们二爷呢?”

顾青黛气不打一处来,头次瞧朴笑笑不顺眼。

朴姨当着顾青黛的面拧了小女儿几下,又代她向顾青黛赔不是。

顾青黛懒得听这些,只重复责问:“连二爷和霍管家怎么白天黑夜逮不住踪迹?”

“顾小姐就别难为我们了,我们是真不知道啊!”

朴姨连忙拿出好吃好喝的招待,又把朴笑笑往外推,担心她在这里碍眼。

顾青黛抱臂往沙发上一靠,“笑笑,你过来。”

朴姨尴尬赔笑,想让顾青黛高抬贵手。

朴笑笑反而来了脾气,甩开她母亲冲到顾青黛面前,“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是听说我和你们二爷闹嫌隙了?”

朴笑笑不吱声,两手揪住自己的辫子来回打圈。

“你喜欢连北川是吧?”

朴姨被顾青黛的话给吓个半死,赶紧作揖求她别再往下说。

“你要有这个心思,早点让连北川知道,他会给你个明确答复。”

朴笑笑梗起脖颈,气呼呼地叫喊:“我知道二爷喜欢你,你们俩闹矛盾一定是你的错,我就是替二爷出口气。”

朴姨当即给了朴笑笑一巴掌,“你再这样没大没小没规矩,我就把你送回乡下去!”

朴笑笑捂住脸痛哭起来,“我喜欢二爷有什么错?我又没想要当二奶奶,留在二爷身边做个通房丫头总可以吧?”

顾青黛和朴姨双双愣住,朴笑笑这是什么脑回路?

“我要什么通房丫头?”

连北川一壁往客室里走,一壁扬声答话。

朴笑笑面红耳赤,整个上半身都快缩到朴姨身后。

“念你小不懂事,我权当没听见。”

连北川疲惫不堪,一下子坐到顾青黛身旁,深深嘘一口气。

顾青黛忍笑乜斜连北川一眼,听他接着说:“来家这么长时间也没学会规矩,这样好了,你明儿去金家,朴姨该放心吧?”

朴姨还能说什么?

是自己小女儿太不懂事,频频出岔子,二爷若不是看在故去小姐的份上,绝容忍不到今日。

金家倒是个折中选择,朴笑笑过去至少不会受欺负。

朴笑笑呜呜咽咽地抽泣,离开连公馆就不能每天都见到连北川了。

“我……”朴笑笑想求连北川把自己留下来。

连北川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前朝早亡了,什么通房丫头?以后连妾室、姨太太这些都会被废除。金家是书香门第,过去多读点书,对你有好处。”

朴姨费劲巴力把朴笑笑拖拽下去,再闹下去连她这份差事都快丢掉了。

“想我了?”

连北川按了两下鼻梁,又往顾青黛身边凑近。

顾青黛抬手将他推开,“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行动不告诉我,不打算带我玩儿了?”

连北川再一次贴上来,“哪有,只是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跟你说。”

顾青黛给他一个“赶快交代”的眼神,连北川垂眸缓笑,“这次能这样顺利全靠樊溪。”

“釜底抽薪啊,你们给他提的什么条件,他这么痛快就卖了樊家?”

“就是把樊之泉为何让他娶顾靓靓的缘由说了下,包括和宋岳霆的那一段,还让他主动交代了六合饭店那一段。”

连北川平静叙说,没多大的情绪起伏,像是很简单就办到了一样。

顾青黛未往深处追问,见他这样怠倦,就清楚这段时间该有多辛苦。

“樊家根基那么深,真能这么快就垮掉?”

“单靠我们一家自然不可以,可谁让樊家犯法了呢?曹雍要借此扳倒黎汉州,戴光域和樊家有过节,崔学友想咬出宋岳霆,你觉得这场戏精彩不?”

顾青黛没感觉精彩,只感觉事态越来越糟。

他们在前面打得不可开交,莫要让渔翁得利才是。

“别这么看我,用不着担忧,你要坚信咱们是正义的。”连北川按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