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吧?”

“当然,我效忠的人只有你父皇,现在只有你。”

“那封信,是您写给我的吗?”

“没错。”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办了。

“和亲的事您无需操心,我与太子殿下已经想好方法应对了,想来皇上不会真的收您的兵权。”

宇文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无所谓,兵权是虚的,拿不到虎符他就算把我官职一撸到底都无用。”

“虎符?”

宇文清望着姬安情清澈的眼眸,顿了顿,将几欲说出口的话止住。

“你父皇留了许多能颠覆他统治的东西,只要你想。”

话没说破,姬安情却是隐隐约约能明白宇文清话里的意思。

姬安情眸色一沉,心中思绪难安。

“可我不想,我没这能力,我如今连解决和亲一事都得倚靠太子,更别提其他。”

宇文清微微叹气,面色依旧和蔼:“无妨,你开心便好了。”

“太子是个好的,你如今能与他关系亲密也是好事,想来大婚后定能相处和睦。”

姬安情攥了攥手,坚定的回答:“我不会和太子成婚的。”

宇文清大惊失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不喜欢太子。”

宇文清沉吟片刻后开口:“罢了,那便找个你喜欢的,不过就是废些力气扶上位。”

果然,宇文清所想与云姣说的一模一样。

“我的意思是,我只想普普通通过完一生。”

宇文清被姬安情的话冲击到,缓了好一会儿:“从你出生在皇室那一刻起,就注定不能普通了。”

“登位,或者生下继承人,你只有这两种选择,这是你的命运。”

“我不信命运。”

姬安情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命运,本来就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若是信命,就不会这般极力摆脱姬安情原有的命运。

宇文清神色严肃,认真且庄重:“姬朝皇室血脉,不能断。”

姬安情有些想笑,反问着:“为什么不能断?”

“姬朝同皇室血脉共存亡,血脉断,姬朝亡。”

姬安情低垂着眸,语气异样的冰冷:“一个王朝的兴衰更替,从来就不可能避免。”

宇文清诧异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姬安情,思绪翻涌。

敛了敛情绪,姬安情转身离开了。

算不上不欢而散,该知道的已经知道,该说清楚的已经说清楚。

他与她的观念不同,这又是无可避免的。

一直到坐上马车行了不少路,情绪不佳的姬安情才开口与姬容朝说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

姬容朝怔愣片刻,诚恳的回答:“没有。”

“那你会娶我吗?”

“会。”

姬安情看向姬容朝,他的眼中一片清明。

她知道的,不是出于情感,而是出于婚约。

“出于真心吗?”

姬容朝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姬安情问这些问题原由所在。

但他确实不是因为心悦她才愿意娶她。

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无所谓这些。

姬安情心中涌上莫名的情绪,压抑的紧。

“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争取一下吗?娶自己不喜欢的人真的甘心吗?”

“万一你以后碰到真心喜欢的人又给不了他正妻之位怎么办?”

姬容朝认真的思考着姬安情的问题,不完全无道理,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因为,喜欢本就很缥缈。

他从未想过会遇到一位他心悦到想为之捧上正妻之位的女子。

身在帝皇家,钟情最是要不得,这是他从他的父皇身上学到的重要一课。

连最宠爱的妃子都能利用,何来真心?

所以,正妻是谁他都无所谓,即使不是姬安情还会有人。

与其是一些处心积虑的世家女子,不如是没什么头脑喜怒哀乐都显与脸上的姬安情。

姬容朝淡笑道:“长公主大可放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姬安情颇为无力的松懈着气力。

少顷,她再度开口,斩钉截铁:“你不争,我争。”

“我会想办法解除婚约的。”

而后,姬安情再未和姬容朝说过一句话。

生闷气也好莫名的冷战也好,她很清楚的认识到,她对他不是恨其不争,而是无力。

所有人都觉得是应该的一件事,她就偏偏要反着来。

恐怕这个宫中唯一能理解她的就是云姣,可是云姣……也已经成为这其中的一份子了。

算了,她总得为自己做些什么。

回宫后,姬容朝动作很迅速地将大理寺姜怀淼的案子报给了明章帝,没等多久姬安情就收到了明章帝的传召。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仪容仪表,回想着在皇上面前要注意的礼仪等,战战兢兢的前往宣政殿。

这还是她自来到这第一次面见皇上,对上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皇上她还是很害怕的。

尤其自己还是最有可能威胁他皇位的人,她真怕他一个不开心就拿她开刀。

到了宣政殿,姬安情恭敬地行礼,低垂着头,眼睛不敢到处乱瞟。

“长公主不必多礼。”

明章帝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姬安情更紧张了,站起身,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手心沁着汗,她攥紧着手,紧咬住唇。

姬安情的心理反应很好的在体现在了肢体语言上。

说不清为什么会这般紧张害怕,和打瞌睡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紧张类同。

或许像是独自站在主席台上演讲,台下是全校师生时的那般紧张,是不由自主的。

可这两者的性质又有些不同,一位是教书育人的老师一位是“天之一怒伏尸百万”的皇帝,这让她如何不害怕?

离姬安情较近的姬容朝从她一进门起就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姬容朝眉心微动,姬安情似乎……拘谨的过分了。

甚至好似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这是在害怕吗?

明章帝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底下的两人:“适才朕从太子口中听闻近日京中有人不顾王法强占民男民女,性质恶劣。”

“不曾想此人竟是姜国三皇子,朕可谓是始料未及。”

“本欲下旨令长公主与其联姻,如今看清此人真面目,恐难为长公主夫婿人选。”

“此番算是委屈了长公主,朕欲向姜国讨要个说法,不知长公主可有想法?”

明章帝说了这么些话,姬安情不是很能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硬着头皮说道:“皇上不必大费周章,取消联姻,令姜国三皇子即刻遣返回国即可。”

明章帝锐利的目光移向姬安情,似笑非笑:“长公主倒是心善。”

“罢了,就如你说所的这般吧。”

姬安情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取消什么联姻和亲的就好。

“此番还是多亏了太子明察秋毫,长公主可得好生与太子道谢。”

姬容朝接过话躬身拱手:“能为父皇长公主分忧,是儿臣应当的,实在谈不上谢。”

姬安情这才发现身边的姬容朝,小幅度的朝他那看了一眼。

太子的办事效率果真可以。

明章帝一扫姬安情的小动作,突然笑道:“朕听闻近日太子与长公主相处甚密,可有此事?”

一直眼睛看脚抓地的姬安情下意识看向了姬容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所幸姬容朝就没想过让姬安情回答,神色泰然自若:“确有此事。”

姬安情扬眉,惊然再次攥紧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被抓破奸情的窘迫感。

姬容朝继续说道:“长公主格外喜儿臣宫中膳厨所做膳食,近日便常常留于东宫用膳。”

明章帝温和一笑:“原是如此。”

“说起来你与长公主年岁渐长,既联姻不成,那你二人的婚事该提上议程了,太子以为如何?”

姬容朝面上波澜不惊:“一切由父皇做主即可。”

姬安情刚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怎么好好的又谈到她和姬容朝的婚事去了?

她可真没想过要和姬容朝成亲啊。

姬安情如坐针毡,想要开口提出异议,却是恰好与姬容朝看向她的目光对上。

姬容朝向着她极轻地摇了摇头,姬安情不甘愿地闭上了嘴。

在这种时候,还是听他的话比较安全。

“长公主以为呢?”

姬安情一个激灵,笑容僵硬:“皇上做主即可。”

明章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笑道:“既如此,朕不日便让钦天监筛出良辰吉日,定让太子与长公主的婚事办得隆重。”

姬容朝气定神闲,姬安情笑意勉强。

待两人走后,明章帝收敛笑意,神色不愉,示意着总管太监上前。

“想来太子要与长公主成婚一事,应当是该举国皆知的。”

“皇上说的是。”

“去办吧。”

“嗻。”

宣政殿外,才刚走出几步,姬安情急不可耐地小跑上前问向姬容朝:“为什么不让我说?”

姬容朝目视前方,脚步慢下来,缓缓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父皇既然说出口了,就容不得旁人忤逆。”

姬安情心中五味杂陈,果然皇帝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那我们就真的只能等着举办婚事吗?”

“是。”

姬安情脸上尽显郁色,没再随着姬容朝一同走,而是调转着方向朝着慈宁宫而去。

现在,只有太后能挽救这个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