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虞为了给白月珑撑腰,也跟着她一起来了。

她安抚般捏了捏身边白月珑的手,示意有她在,白月珑可放宽心。

她绝对不会让三哥伤害到她的。

白月珑抬眸,定声道:“本郡主先前于战场上险些丧命,不得已之下,只得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医治!故而一直未曾前来拜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微愣,这才看向闻将军:“这可是真的?”

闻三虎老老实实点头。

“当时月珑郡主于游凤谷一战中以身为饵,引得蛮夷敌军入游凤谷,自己却惨遭俘虏……”

“幽州城破后,我们救出了郡主,郡主当时确实受了重伤,但幽州没有好的大夫,于是我们便让她直接回城医治!”

看着宁渊泽骤然色变的脸色,闻将军泰然自若地说道:“这个是军中不少将士们都知道的事儿!”

他不给宁渊泽丁点儿发难的机会,继续道:“当时,是顾世子带着郡主医治的,但后来……顾世子到底带着程达的兵马去了哪儿,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闻将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白月珑:“如今月珑郡主也回来了,想必郡主才知道这其中缘由,还是请郡主向陛下解释吧!”

皇帝皱眉,厉声质问道:“白月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冯将军说得有道理,顾世子为人亲和,是绝对不可能谋反的!”

白月珑波澜不惊道:“顾世子带着程达回了汝阳,是去停放汝阳王的灵柩的!”

皇帝听着这看似荒唐的话语,不由得大笑起来。

“停放灵柩?你这难道是替他圆谎不成?!”

“臣女并不是替他圆谎,而是实话实说。”

说着,白月珑忽然抬头,神色似乎有些古怪。

“这其中有些密辛……只能与陛下单独讲!”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怀疑地盯着她。

半晌,还是挥了挥手,把众人全都屏退出去。

殿内顿时只剩下二人,皇帝突然皱着眉头看向白月珑。

“你到底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白月珑眸色冷凝,低声道:“汝阳王当初于三军阵前,三战皆败,的确有反意!”

皇帝手心微微颤抖,不由得大怒。

白月珑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了下半句话。

“但……臣女打听到,是顾世子派了专人,使得汝阳王重病,不治而亡!”

皇帝狠狠皱起了眉头,简直难以相信这样的结果。

“按你的意思来说,这顾烨非但没有反意,难不成,还要大义灭亲向朕表忠心不成?他不要他的国家了!”

白月珑低声浅笑,说出口的话却石破天惊。

“顾世子扶灵柩回京之前曾告诉过臣女,他这次回汝阳,是为了找寻自己真正的身世!”

“身世”二字像是唤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似的,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不可置信地望着白月珑。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皇帝眼圈一红,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时他刚刚登基不久,却在一次宫宴上喝多了酒,阴差阳错地去了昭和宫。

昭和宫内,住着他这辈子曾经魂牵梦绕想要得到的女人。

可终其一生,他也只能唤她一声“皇嫂”。

可就是那一晚,女子竭力挣扎,泪眼盈然的模样深深地映刻进了他心中。

事后,他落荒而逃,却始终不敢给她一个名分。

从此,那女子便被他软禁在了昭和宫中,却在八个月后,因为忧思过度外加惊吓,早产了一名婴儿。

那个孩子没有名字,多年来被养在深宫里,成为一个禁忌般的词汇。

在旁人眼中,他是叔嫂通奸的产物。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消息捂在了宫里,从不曾对外宣称。

那几年朝堂动**,许多老臣对于他的上位颇为不满。

这个孩子若是昭告天下的话,便只会成为他在位期间的污点!

一直长到三岁,那个孩子都没有名分,没有名字。

直到某一天,自己在御花园搂着妃子闲逛时,无意间看到了那个衣衫破旧的孩子。

那孩子面色淡漠倔强,明明与他的眉眼也有几分相似,可那股通身的淡漠气质,却像极了他的皇兄。

他心下不安,开始想尽办法,验证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这个消息终于传到了那女子的耳中,她目光灼然,搂着孩子恨恨地盯着他。

她平静地准备了一碗水,将孩子的血滴入水中。

他颤抖着,几乎不敢直视女子,匆匆刺了自己的中指。

两滴血缓慢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慌忙道歉,却被女子厌恶地推开。

“你贪婪虚伪、假仁假义,这样的你,又怎么可能会信任旁人呢?!”

“你终其一生,连你皇兄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女子嗓音尖利,如火的目光好似照亮了他所有虚伪的心思。

他恼羞成怒,顿时拂袖而去。

当天夜里,昭和宫内便起了熊熊大火。

女子自焚于殿中,从此世间再无先太子妃。

事后,他拼了命地挖出她的尸骨,却并没有找到那个孩子的尸骨。

可现在……

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汝阳王的儿子。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东辰为质,他都未曾认出这个孩子!

皇帝攥着拳头,心中百般滋味。

他冷冷地看着白月珑:“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月珑平静点头。

皇帝额头上青筋隐现,他闭上了眼,命令道:“此事不许与任何人言说!否则仔细你的脑袋!”

白月珑低眉拱手:“谨遵陛下吩咐!”

皇帝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又问道:“顾烨他……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世子提前扶灵柩回了汝阳,按脚程算,不出三日便能抵达京都!”

“好!朕便只等三日!三日之后,朕若还未见到他人,那就代表你今日所说之事,都是在诳朕!”

说罢,皇帝冷冷地看向白月珑:“朕一向怜惜你,可这欺君之罪一旦犯下……朕无论如何都保你不得!”

“臣女明白!”

白月珑悄然告退,后背的衣衫都险些被冷汗给浸透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看着门外一群大眼瞪小眼的人,白月珑面色不变。

她轻轻地瞥了眼宁渊泽,挽起宁虞的手,笑得十分挑衅。

“三殿下,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