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缓过劲来的众人忽然闻到一股腥臭,姬真真吸了吸鼻子,臭味是从印宿身上发出来的,她皱起眉头疑惑道:“你不会是吓尿了吧?”

印宿这才发觉脸上黏糊糊、臭烘烘的,刚才只顾着逃命没注意。

他脸色涨红,恼羞成怒,“二师姐,我被怪物喷了一脸腥臭的粘液。”

沈清歌屏住呼吸,从空间拿出一个水囊递给他,“赶紧去旁边洗洗。”

姬真真道:“这怪物到底是鸟呢?还是鱼呢?”

沈清歌想到大学时的一个舍友,对奇异神秘的事物非常着迷,手边常备一套《山海经》,没事就翻开看看。

沈清歌闲来无事的时候,偶尔也翻开看看里面奇形怪状的动物的图片。

有一次,她看到一种会飞的鱼名为蠃鱼,外形优美、颜色彩绚,身体较短,头大而圆,尾鳍宽大而透明,在水中摆动时非常优美。

刚刚袭击她们的怪兽和蠃鱼有点类似,只是比蠃鱼庞大许多,颜色暗淡灰突突的没有光泽,难不成是变异的蠃鱼。

“小师妹,你给我一根火把,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捡到一些干柴。”

崔吉走到沈清歌跟前,唤回了她的注意。

沈清歌拿出一根火把递给他,轻声道:“三师兄,注意安全。”

沈清歌很清楚,山洞里有蠃鱼镇守,附近就算有凶兽也不敢侵犯,所以才放心让崔吉独自一人出去。

崔吉冲沈清歌笑了笑,然后对一旁的印宿叮嘱了两句,朝外走去。

沈清歌向着洞口望去,崔吉的身影已经成为了一个黑点。

“清清,不用担心,崔师兄很厉害的。”

姬真真见沈清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崔吉的背影,以为沈清歌这是对崔吉担忧,出言安慰。

沈清歌顺势点头应下。

她从来没有小瞧过崔吉,虽然崔吉在功法交流会上连前十都没进。

但是沈清歌知道,崔吉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他只是没有功利心,运气又差了点,这才提前出局。

三师兄性情敦厚,为人诚实憨厚,这才是沈清歌最看重的地方。

沈清歌道:“袭击我们的怪物应该是一种会飞的鱼——蠃鱼,一种长着鱼身,却有鸟翅膀的异兽,能发出像鸳鸯一样的鸣叫。”

印宿道:“这蠃鱼皮糙肉厚的,身躯庞大,刺不穿,打不透,能在水里游,还能在空中飞,不好对付,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去?”

玄黄,唧唧:“冰蚕王的巢穴就在这个洞底,没有其它的路可走,不要存在侥幸心理,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那怪物吧。”

印宿一脸期待的望着夜轻尘。

“玄黄说冰蚕王的巢穴就在这洞底,没有其它路可走,我们只能想办法过去。”

印宿失望的垂下头。

姬真真道:“银翼神冰怕火,我就不相信这蠃鱼没有弱点?”

沈清歌道:“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出它的弱点是什么,折腾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怎么会有变异的蠃鱼出现,还有屠龙山?难不成万年前真有神龙陨落在此?

沈清歌一直认为自己穿得是武侠文,现在情节却向着妖魔化发展,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那个捣乱玩意自行衍生出来的情节。

沈清歌郁闷不已。

路漫漫其修远兮,完成任务任重而道远。

半炷香后,崔吉回来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这屠龙山天黑的是真早。”崔吉用火把点燃干柴说道,“小师妹,这些柴是在洞口附近找到的,还留有燃烧过后的灰烬,洞里有人来过,这些柴应该是他们留下来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来这的目的是不是也是为了冰蚕王茧?”

“应该不是,冰蚕王茧没有雪魄冰盏根本无法收取,他们来了也没用。”

沈清歌从空间拿出一摞炊饼,两个水囊,“大家都饿了吧,凑合着吃点,补充一下体力再想办法。”

众人围着火堆坐下,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四周,也给阴森寒凉的洞内增添了一丝暖意。

这一天过得,爬冰山、斗银虫、下谷底,接着大战蠃鱼,险象环生,大家已经疲累不堪。

沈清歌望着火光出神,夜轻尘递给她一个炊饼,“是不是还在想蠃鱼的事,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想。”

沈清歌接过炊饼,顿了一下,炊饼热热地,显然已经再火上烤过了,她默默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可炊饼实在太干了,难以下咽。

夜轻尘又把水囊放进她手中,“喝点水润润喉。”

沈清歌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温温的水流进胃里带给她一丝暖意,她疑惑的看着手里的水囊,这水从空间拿出来的时候明明是凉的,现在怎么变成温的了,难道是夜阑?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细心体贴了。

他可是除了夜帝以外幽冥大陆最尊贵的人,现在也学会照顾人了。

沈清歌转头看向夜轻尘,他正小口的吃着炊饼,动作还是那么优雅丛容,仿佛他吃的是珍馐美味一般。

沈清歌有一种玄幻的感觉。

谁能想到尊贵、洁癖的太子殿下,会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吃着炊饼。

说出去都没人信。

“怎么了?”

见沈清歌看着他发愣,夜轻尘问道。

“奥!没什么,炊饼太干,你喝点水。”沈清歌把水囊递给他。

夜轻尘微笑着接过水囊,放到唇边。

沈清歌忽然想到夜轻尘的洁癖,而且这水囊自己刚刚喝过,张口想说些什么。

夜轻尘已经喝了几口水,他擦擦唇边的水迹,含笑道:“真甜。”

“……”他这是在撩我吗?

沈清歌觉得脸有点发烧,内心羞耻又夹杂着一股隐秘的喜悦,而且喜悦竟然大过羞耻感。

我这这是中邪了吗?

沈清歌心里一直把夜轻尘当“亲弟弟”看待,如今我却对自己的亲弟弟产生这种羞耻的想法。

绝对不可以有!

一定要把这种隐秘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何况,他可是帝国的太子,幽冥将来的继承人,到时候三宫六院、环肥燕瘦,多少美人环绕。

呸呸!他有多少美人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我完成任务就回去了,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想到这里,她强迫自己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开始自我催眠。

一定是我心脉受损,才会偶尔心神不稳,胡思乱想。

等心疾治好就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姬真真拿起地上的水囊,接连喝了几大口,“噎死我了,这炊饼也太干了”

看到沈清歌脸色问道:“清清,你脸怎么那么红,没发烧吧,这天寒地冻的别再病了。”

沈清歌摸摸脸,心虚道:“奥,可能离火太近了。”

印宿道:“沈师姐,关于这蠃鱼你还知道些什么讲讲呗,我们群策群力,说不定能找到它的弱点。”

沈清歌道:“我倒是知道蠃鱼的一些传说,既然印师弟想听,我就讲讲,有用没用的你们全当听故事解闷吧。

传说蠃鱼经过修炼,五百年方能化身成龙,也就是鲤鱼跳龙门,然后就能兴风降雨。

蠃鱼也因此获得了预知洪水的能力,每次发现洪水来临都会去提醒人们。

伴随着水灾每次都能见到蠃鱼,人们慢慢地把蠃鱼视为一种不祥的象征称为灾兽。”

姬真真最受不得不公,当既道:“蠃鱼是为了让人们避免灾祸才出现报信,却被打上了灾兽的烙印,这也太不公平了。”

“是不公平。”沈清歌道,“很多事情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传言更不可靠,所以要用心去辨别真伪。”

印宿好奇道:“沈师姐,那到底有没有蠃鱼修炼成龙?”

沈清歌道:“应该有,传闻大禹在治水的过程中,杀死过蛟龙,最后才平息了水患,大禹所杀的蛟龙很有可能就是修炼五百年后的蠃鱼。”

听到大禹治水的典故,印宿幸灾乐祸的说道:“我猜二师姐对这个典故一定印象深刻。”

姬真真瞪了印宿一眼,“还不是夫子辩不过我,就恼羞成怒惩罚我抄写典故十遍,他这是以权谋私打击报复。

大禹都走到家门口了,进去看望一下家人能耽误多长时间?我就觉得他是假清高,沽名钓誉,为了博得美名才故意那么做。”

沈清歌道:“据《史记》记载:禹的父亲鯀,治水九年而未成功,舜建议尧对鯀处以极刑。

之后,舜又建议让禹代替其父,继续治水,本就是一场阴谋,目的就是找机会杀死禹,或削弱禹部的实力,清扫未来的隐患。

因此,大禹治水十三年,怎么可能连回趟家的时间都没有呢?

不是不能回,而是不敢回,就是怕被舜抓住把柄,借机除掉自己。

禹的父亲鲧,就是被舜抓住了小辫子,从而“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所以大禹不得不小心谨慎,只能来到家门口,看一看家人以解思念之情,却不敢直接回家。”

姬真真道:“原来还有如此复杂的内情,大禹也真是可怜,这些夫子都没讲过,清清讲得比夫子好多了。”

沈清歌心想,先生传道、授业、解惑,只会讲时下顺应统治者需求的言论,怎么可能会在课堂上发表那些对统治者不利的言论,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当代历史课本中,尧舜禹的禅让制堪称是完美的道德典范。

真实的历史是如此吗!

血腥政变的可能性更大。

尧舜不是不想传之于子,而是政权被推翻了。

史书中记载完美的大禹,政变成功后,却没有继续实行禅让制,而是将权力交给了儿子夏启。

彻底巩固了家天下。

一个能“居外十三年,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谨慎的实在可怕,最终能够传政于子并非偶然。

如果真真了解这些,还会觉得禹可怜吗?

只不过是政客之间的博弈而已。

胜者为王!”

沈清歌道:“大家先好好休息几个时辰恢复体力,今夜子时蠃鱼最为困乏的时候,咱们再去试试,趁其不备偷偷过去,如果还是不行,到时候再想其它办法。”

崔吉又跑出去四处搜罗,干柴没找到却弄回来一堆骨头。

姬真真道:“你弄这么多骨头回来做什么?”

崔吉道:“当柴烧啊!”

姬真真道:“烧骨头取暖,亏你想的出来,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骨头吗?万一是人骨头呢?我宁可冻着也不会烧骨取暖。”

“何况烧骨头多臭啊,这洞里的空气本就稀薄,你再烧点臭气出来,到时候取暖不成再把我们熏死就追悔莫及了。”

印宿辩驳道:“人骨头怎么了,我们把它烧了,相当于让它入土为安了,它说不定还会感激我们呢!也就味道难闻了点,熏不死人的,哪有二师姐说的那么夸张。”

“你烧了人家的尸骨为自己取暖,让人家尸骨无存,真不怕它们半夜来找你寻仇。”姬真真阴森森道。

印宿往沈清歌身旁靠了靠,悻悻道:“崔师兄,你还是让它们入土为安吧。”

沈清歌强忍笑意说道:“你们先睡,我值夜,一个时辰后,三师兄换我。”

崔吉道:“好!”

然后坐到过道口,憨憨一笑,“我块头大,坐在这里可以给你们挡挡风。”

姬真真见崔吉憨地可爱,调侃道:“洞里空气本就稀薄,你块头大吸的也多,把我们周围的空气都吸完了,又挡住了风口,岂不把我们憋坏了。”

“啊?这样吗?”

印宿低声对崔吉说道:“崔师兄,别信二师姐的鬼话,她故意忽悠你呢,空气是流通的,怎么可能吸一块少一块。”

“印宿,你找抽啊!”

“你欺负崔师兄我就要管,崔兄是我的兄弟,为了兄弟我两肋插刀……”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匕首,印宿接着说,“是不可取的,哈哈,二师姐,以和为贵。”

姬真真上下扫了印宿一眼,像是在找下刀的地方,“以后你在敢和我反着来,我这刀可没长眼,砍在哪儿就不一定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半柱香后,没了动静。

一时之间,洞内一片寂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