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她出手救下了金初研,这件事就和她扯上了关系,躲也躲不掉,不如索性问个清楚,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事她还一头雾水。

金初研对于沈清歌洒脱的性格很是喜欢,她有了八分的把握,盯着沈清歌的眼睛,认真的说:“起初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追杀我,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应该和最近频频失踪的女弟子的事件有关。

据我所知,望月阁的大小姐越半云也遭遇了袭击,沈姑娘不妨仔细想一想,这些失踪和遭遇袭击追杀的女弟子有何共同之处。”

忘尘宫的庞落,望月阁的越半云,云霄宫的金初研,她们都是六派的大小姐,身份地位超然,想到这里,沈清歌突然想到自己也曾经被人推入青云门后山的深潭。

沈清歌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她看了眼身旁的夜轻尘,神情复杂。

“沈姑娘是否想到了什么?”

沈清歌收敛了神色,平静道:“这些出事的女弟子都不是普通人,身份都不简单。”

金初研眼睛一亮,“沈姑娘想得和我一样,这也是我刚刚想到的。”接着目光暗淡下来,“只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非要杀了我们?我们的死能让他们达到什么目的?”

“向北望都提剑立,红颜为国斩魔头。”沈清歌忽然想到夜帝曾经问过她的那个问题。

一个帝王为了国家的安稳,消除威胁帝国的隐患,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不二的选择。

历史上这种事情还少吗?区区几条人命和帝国的安危比起来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

沈清歌遍体生寒!

到目前为止,这场杀戮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拉开序幕,从那人阴狠地表情来看,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美人姐姐,楚姑娘岂不是都有危险,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她们了,沈清歌的思维仿佛已经冻结,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那位帝都宝座上帝国的统治者,那位她曾喊过爹爹,看上去慈祥可亲的老人家,这一切真的是他做得吗?他真的那么无情吗?

对付反派大Boss都够沈清歌头疼的了,现在夜帝也参与其中,朝堂波云诡异暗藏杀机,江湖妖魔鬼怪危险重重。

沈清歌此时只觉得前方被一层又一层的浓雾遮掩,她根本看不清出路,这种感觉让她头疼欲裂。

印宿道:“金姑娘,你不要因为自己被追杀就在这危言耸听,谁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尤其是你那位好大哥,恨他的人一定不少吧!”

姬真真皱起眉头,冷冷道:“金姑娘,我们好心救了你,你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金初研可怜兮兮的望着沈清歌,“沈姑娘,你也这么想我吗?”

沈清歌似乎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吱声,夜轻尘望着她忽青忽白的脸色,紧紧攥住她的手,柔声道:“不怕,无论发生什么,有我在!”

沈清歌突然伸手抓住夜轻尘的衣袖问道:“阿尘,刚刚那人的功法路数,你以前见过吗?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夜轻尘见沈清歌的表情很奇怪,赶紧回答道:“从未见过,我也看不出来历。”

沈清歌眼中燃起熊熊火光,这种不露痕迹的行事作风,这种手眼通天的手段,只有宫里那位和反派大Boss能做到。

要么是二者当中的一方,要么双方都参与了。

尽管没有证据,沈清歌对自己的猜测很确定。

功法交流会期间,夜帝,反派大boss都在,然后女弟子失踪的事就发生了,刚开始她以为是偶然事件,现在回想起夜帝曾说过的那两句诗,看来是早有预谋。

他们就是因为那两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诗,拉开了谋杀的序幕。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沈清歌松开夜轻尘的衣袖,看向金初研,眼睛里带着质问。

金初研被人追杀差点丧命,心中害怕六神无主,她理解,按照常理她应该把此事告知宗门,然后共商对策。

现在她却和自己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商讨此事,很难不让人多想。

“因为我想活命。”金初研苦笑道,“我只是云霄宫宫主的养女,名为养女,其实只不过是他的一颗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棋子的生死。”

还有,金初研一字一句道:“因为我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想知道到底是谁又为什么非要我的命。”

金初研的语气里有不甘,有愤怒,有坚定,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也不由的握紧了,“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你不想查明真相吗?”

今天她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结果她被沈清歌救了,沈清歌有能力有人脉,她想赌一赌沈清歌会不会相信她的推断,和她联手。

现在看来,她赌赢了,沈清歌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印宿刚想说什么,姬真真瞪了他一眼,印宿不甘的闭了嘴。

沈清歌听完金初研的解释,顿了顿,缓缓道:“其实我已经觉察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还没有找到证据。”

金初研眼睛一亮,“沈姑娘能否告知在下。”

沈清歌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金初研,想着捡着能说的告诉她一些,让她有所防备,免的两眼一抹黑,到时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幽冥大陆有一个神秘的势力存在,我怀疑他们就是魔教组织——血炎教,听闻血炎教的教主曾经在青云门出现过,我以为他只是想对青云门不利,今天听了你说的这些,仔细一想,女弟子失踪案也是发生在那时候,想来肯定和血炎教脱不了干系。至于今天追杀你的人是不是血炎教做得,我说不好。”

夜轻尘神色一凛,清清怎么知道血炎教的事情,还有血炎教教主是真去过青云门,还是清清随口说得。

“哦?”金初研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和魔教有关系,“那青云门掌门可知道此事。”

沈清歌道:“我只是听闻,也没有证据,我无法向师傅说明一切,只能暗中观察。”

金初研很感激沈清歌能够坦言相告,至少让她知道了这一切和血炎教有关系,她对以后该怎么做也有了打算。

又休息了半个时辰,金初研将药效吸收的差不多了,拿出一块环形玉佩交给沈清歌,“沈姑娘既然有事要做,那沈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拿着这块玉佩去云霄宫找我,我到时候把药费双倍奉上。”告辞离开。

印宿道:“沈师姐,你说得是真的,那些失踪的女弟子都是血炎教干得,他们抓些女弟子做什么?”

“因为一句谶语!”沈清歌语气嘲讽。

印宿道:“谶语?”

“向北望都提剑立,红颜为国斩魔头。”

夜轻尘神情一怔,蓦然看向沈清歌,难道清清怀疑此事和父皇有关,怎么可能?

印宿摸摸头,“这两句诗和那些女弟子也扯不上关系呀?”

姬真真道:“你这榆木脑袋能想明白才怪了,赶紧把马找回来出发了。”

已经未时末,几人一路急行,天黑之后到达了一处峡谷,沈清歌道:“咱们今晚就在这安营扎寨。”

印宿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沈清歌等着她“变”安营扎寨的东西出来。

沈清歌笑笑一挥手,地面上出现了三个包裹,“会扎帐篷吗?”几个人摇摇头,这东西他们见都没见过。

印宿一脸兴奋地打开包裹,“沈师姐,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临出发前就准备好了,我教你们搭一次,剩下的两个帐篷你们自己搭。”

崔吉外表看着蠢笨,实则心灵手巧,沈清歌一说就明白了,不一会儿,三个帐篷就搭好了。

勤劳的崔吉又去附近捡干柴,沈清歌望着忙碌的崔吉,心中感叹,三师兄妥妥的家政小能手,出门旅行必带。

姬真真踢了一脚老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印宿,“小小年纪如此懒惰,去帮崔师兄捡柴。”

印宿嘟嘟囔囔道:“就知道使唤别人,你自己怎么不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马上就去。”印宿立马窜了出去。

捡了一捆柴回来,印宿眼巴巴的看着沈清歌,“沈师姐,今晚咱们吃啥?有肉不?”

沈清歌笑,“你有银子吗?”

印宿挠挠头,“没有,不过……”他突然眼睛一亮,“我可以说服大师兄,让他帮你研发你说得那个医美系列。”

“成交!”

又被自家小师弟贪一口肉卖掉的林轩莫名打了个寒颤。

浓郁的汤汁沸腾,上面飘着一层红彤彤的辣椒,切得薄薄的羊肉片放进去,看着就食欲大发。

印宿眼睛死死盯着锅子,不停地咽口水,“沈师姐,可以吃了吧?”

“开动!”

印宿飞快地夹起一筷子羊肉放进嘴里,麻辣鲜香,呜呜,这也太好吃了吧!他都要哭了!

肉片又烫又辣,印宿不停地吸溜,也舍不得吐出嘴里的肉,大口朵颐。

“闻着香,吃着更香,第一次知道羊肉还可以涮着吃。”姬真真叹道,“清清总有许多奇思妙想。”

崔吉憨憨道:“好吃!”

众人吃得热火朝天酣畅淋漓。

吃饱喝足,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喝茶,沈清歌道:“如果再有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喝,就完美了!”

“奶茶?”

姬真真疑惑道:“我见过羊奶,腥气的很,能泡茶喝?”

“做奶茶用牛奶和红茶最好,加入适量的炼乳,红糖。”沈清歌回味道:“甜甜地,暖暖地,喝一口让人陶醉。”她眼睛迷离,似是陷入了回忆,“在我们那里,工作紧张忙碌,疲惫地时候,喝一杯奶茶能带给我一丝慰藉,让我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

夜轻尘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印宿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拍着饱饱地肚子,一脸惬意,“荒郊野外,不用风餐露宿,吃着美味地涮羊肉,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以后沈师姐就是我的老大,我唯沈师姐马首是瞻。”

崔吉幸福道:“跟着小师妹有肉吃。”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清澈如水的光辉洒在山谷间,银光闪闪。

印宿,姬真真,崔吉都回帐篷休息了。

一阵微风吹过,沈清歌瑟缩了一下,夜轻尘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夜里寒,小心着凉。”

沈清歌笑道:“阿尘,我问你一个问题哈,如果我和你父皇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谁?”

月色里,夜轻尘目光明亮灿若星辰,沈清歌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

阿尘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为什么会问他这种蠢问题。

她讪讪道:“我随便说得,你别当真。”

“救你!”

“啊?”沈清歌不由的看向他,夜轻尘一脸认真,目光坚定。

“父皇身边明里暗里有许多人护着,你身边只有我。”

沈清歌转过头,看向前方,沉默不语。

如果涉及到江山社稷,你还会这么选吗?

如果夜帝要除掉我,你还会这么坚定吗?

“清清,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不是怀疑女弟子失踪案和父皇有关?父皇自继任帝君之位,励精图治,任贤纳谏,是一位有德明君,我相信他不会因为一句谶语就做出乱杀无辜之事。”

沈清歌盯着夜轻尘的眼睛,目光灼灼,“如果就是他做得呢?说不定他下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我。”

“我说过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会再让你想要依靠一下时,却找不到我。”

“你……不信我!”夜轻尘苦笑道:“是不是在你心中早已经给我判了死刑?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夜色里,他的身影萧瑟孤寂,散发出一股颓废的气息。

沈清歌一顿,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原来夜轻尘早就发现了。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夜轻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她怎么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一个受帝王教育的皇子身上。

她痛恨背叛,何况夜轻尘已经背叛过她一次。

她怎么敢再相信他。

两人沉默不语,场面陷入寂静。

片刻后,沈清歌站起身,把衣服放到夜轻尘手上,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